他懷著虔誠的心情擦拭幹淨了屋子內的最後一絲血跡,他長籲一口氣,像是完成了一項壯舉,畢竟毀屍滅跡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不是件輕鬆的任務。
自豪感頃刻間便煙消雲散,久違的空虛感再次卷襲而來,他狂熱的大腦不得不重新冷靜,他塵封的記憶不得不被迫喚醒,他犯下的罪孽不得不被拖上行刑台。
他知道,這場慘無人道滅絕人性的悲劇後,唯一的令人唏噓的緣由:他愛她。因為他愛她,他挖空心思成為了她身邊的唯一,因為他愛她,他把她劫持到這僻靜的監獄。因為他愛她,他拷打她的肉體從而叩問她的靈魂,因為他愛她,他收藏她的骨殖從而霸占她的一切,因為他愛她,他烹飪她的肌理從而獨享她的全部。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笑出聲來,他摯愛的她是全世界最不幸的人,因為他至死不渝地愛著她而不幸;他摯愛的她也是全世界最幸運的人,因為她徹頭徹尾未愛過他而幸運。
他無比慶幸,倘若她曾妥協性地讓步,事情就不會發展到這般田地,他更不會認識到自己原來如此卑劣——卑劣到失去被愛的資格。
窗外的風獵獵地呼嘯,這是世界對他的聲討,胸腔中心呯呯地亂跳,這是他給他自己的罪檄:
“你這專一的斯文敗類!你這純情的斯文禽獸!你不過是個愛情前不堪一擊的懦夫!”
他終究還是簌簌地開始掉眼淚,從無聲的啜泣變成悲怮的嚎哭,他沒法接受過去犯下的罪行,他沒法接受親手殺死她的事實,他更沒法接受自己剛抹去了她在這世上最後一絲存在的痕跡。
他的悲痛,摻雜著後悔、惱恨種種軟弱的情緒,然而絕大部分還是孤獨。
來自他骨髓中根深蒂固的孤獨。
“別、別扔下我一個人啊……”
話音剛落,不知何處響起一聲重物墜地的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