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冬天。
距離千禧年跨年還有一天時間。
整個城市霓虹燈摧殘無比,已經快到十二點,路上還是有很多人。
辭舊迎新本來就是一件極為值得慶祝的事情,好像所有的不好都會隨著零點的鍾聲敲響而歸於過去。
霍景淮坐在計程車上,他已經有四年沒回國了,今年千禧年,爸媽讓他無論如何都要回來,爺爺還親自打了電話,他隻能臨時改變計劃,買了回國的機票。
這條街道還是跟以前一樣,但是四年的時間還是有很明顯的不同,熟悉中透著陌生感,大概就是他此時此刻的感覺。
程越和雲喜兩個二胎都三歲了,老大是女兒,名叫程綿綿,老二叫程明朗。
他這個舅舅走的時候,綿綿還沒記事,朗朗還沒出生,這兩個小家夥估計見了麵都不認識他這個舅舅。
想起那兩個孩子,霍景淮嘴角忍不住勾起笑意。
雲喜給他發了不少那兩個小家夥的照片。
霍景淮是四年前突然決定要出國的,因為公司的業務要開發海外市場,所以他親自去國外待了四年。
當然,這隻是一部分原因。
還有一個原因,即便是程越都不知道,因為一個人。
四年前,霍景淮曾有過一段短暫的感情,之所以說短暫是因為它隻維係了不到一年的時間。
她叫李菲兒。
他們相識是因為一次意外,當時霍景淮的車被人追尾,追尾他的那個人就是李菲兒。
當時她剛考下駕照不到一個月,開著公司的車出門辦事,直接給他追尾了。
霍景淮的車,最便宜的一輛也是七位數起步,而那天被追尾的那輛,是他剛提回來不到一個月的新車。
整輛車全球隻有不到五台,國內唯一的一台就在他這裏。
這車國內是沒有配件更換的,所以維修必須要送回原廠,不僅花費巨大,時間也最少半年。
霍景淮看著被裝了個大坑的新車,覺得自己此刻的怒火蹭蹭的往上冒。
李菲兒嚇壞了,她就算不懂車也知道,前麵被撞的價值不菲。
當時她哆哆嗦嗦從車上下來,臉色白的厲害,一臉緊張的雙手遞上一張名片,“我,我會陪您錢的。”
名片上是某公司的助理,名字叫李菲兒。
霍景淮隻掃了一眼,便直接揉成團,“既然你說要陪,那我稍後讓助理將這輛車的維修費用發給你。”
李菲兒戰戰兢兢問,“我能不能問一下,您這個車維修大概需要多少錢?”
霍景淮一聽就知道,她連這輛車的價值都不知道。
其實從她下車,渾身上下的打扮就能看出來,她條件並不富裕,加上還是個小助理,就是賣了她也賠不起自己一個車軲轆。
“一千萬。”
李菲兒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什麼?”
“你的耳朵如果有問題,我建議你先去醫院看看耳朵。”霍景淮心情不好的時候,說話也沒有任何紳士風度可言。
李菲兒快哭了,一千塊她有,一千萬她哪裏弄那麼多錢!
就算把她賣了也不夠一千萬啊!
看著李菲兒的樣子,霍景淮懶得跟她繼續耽擱下去,丟下一句,“我會讓助理聯係你。”
轉身便走了。
李菲兒第二天一早,郵箱裏就收到了一份關於車輛維修的報價單,上麵清楚的列明的各種費用,加到一起一共是一千兩百萬。
這麼大的一筆錢,她根本拿不出來,昨天因為追尾文件沒來得及送出去,現在正麵臨著被炒魷魚。
當她將昨天的事情告訴了經理以及那份報價單的時候,經理的尖叫聲整個部門都能聽到,“李菲兒!你瘋了是不是?!”
半個小時以後,李菲兒就成了無業遊民。
就在剛才公司聽說她昨天開車撞了豪車的事情,便立刻決定解雇她,理由就是她昨天沒有完成公司交代的任務害的公司損失慘重。
李菲兒是個孤兒,從小被一戶人家收養,養父母家庭條件並不太好,不能供她念大學,隻勉強讀到高中便輟學了。
大學是她自己半工半讀念完的,畢業後四處碰壁,好不容易找了家不錯的單位,結果還沒幹上半年,就出了這麼一件事。
此時此刻的李菲兒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個人走在馬路上,想著下個月的房租還沒有著落,現在工作也沒了,而且還背負了上千萬的債務,想到這裏她便覺得無比的絕望。
有一瞬間,她甚至一死百了,可想到自己的養父母,他們將自己養大,雖然沒有給她多好的物質條件,但給了她很多的愛。
如果自己選擇輕生,父母肯定會痛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