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蕪十分感動，眼睛竟然有些濕潤，抬起頭，看見鬼帝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鬢邊竟然已經有了一些斑白之色，想事最近太過操勞之故。
“謝謝……”話剛說出口，又打住了。
這兩個字太過蒼白，他這般照拂，她卻一無所有，不知道該怎麼報答才好……
“身體既然已經差不多了，那你明日就下山吧。”鬼帝麵色不變，眼眸淡定深邃，仿佛知悉她的所有：“若是哪日想通了，想回到你該去的地方，你可以回來找我，如果我還在碧雲山的話。”
青蕪怔了怔，還沒有反應過來，鬼帝已經伸手，隔空彈指，一擊勁風帶得門轟然大開，他的手做了一個情的姿勢，便重新低下了頭。
青蕪猶豫了一下，不離反入，走到他桌邊，抓起書桌上的筆在紙上寫寫畫畫，不一會兒，幾串公式已經躍然紙上。
她那日已經告訴了鬼帝所有粗淺的入門的道理，現在憑著他的才智，應該能嫻熟地運用排列組合的所有公式了，所以她一口氣寫完，擱下筆。
鬼帝看到這些公式，一直平靜如深潭的目光微微一亮。
“這些日子，多謝你的收留。”青蕪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繼續說：“這些隻能聊表謝意……”
“好了。下山多注意身體，不要又被人抬上來。”鬼帝投也不抬，兀自看著滿紙的公式。
青蕪答應了一聲，往外走，一隻腳剛踏到門外，忽然聽到後麵傳來一個冷冷淡淡的聲音：“切記，莫要太過執著。”
“嗯。”她點點頭，對麵正對著生死崖的浩渺雲海，再往前看，山峰的峰頂穿插在雲海裏，直接鋪向天邊。
這樣的寧靜，隻屬於碧雲山。
山下，長江以南，無異於亂世。
現在已經是順治十五年四月初五，上山已經半年了。
……
聽到青蕪要下山的笑意，施天鬆了一口氣，知道她的病已經好了，那麼……師父交代的也算是完成了……
最吃驚的莫過於絲篁，拉著她的手一陣怔忪：“你當真要下山，知不知道山下現在是什麼世道……況且你的身體……”
“姐姐放心，我的身體已經好了。”青蕪微微一笑：“治好病當然要下山，難道賴在這裏住著麼？”
看見她的笑容，絲篁一瞬間感到有些失神。
以前她小的時候嚴謹和高亮晶晶的滿是笑意，現在除了臉頰消瘦了一些，眼眸暗淡的一點呢，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卻讓人半分高興不起來……
絲篁遲疑了一下，也隻得點頭。
她心裏也憂心孫靈遠，上個月聽到朝廷召孫靈遠父子入京，察覺此事蹊蹺，也想北上去看一看。
……
這晚上青蕪躺在曲陌的房間內，拿著那張千裏迢迢一直帶到碧雲山的詩簽發呆。
綠兮衣兮……綠衣黃裳……清秀幹淨的字體，帶著微微的肅殺之意。
手指在上麵摩挲而過，白天還堅定如鐵的心瞬間變得脆弱起來。
耳邊響起鬼帝說過的話。
看樣子鬼帝早就已經知曉她的來曆了，這件事他應該並不是很驚異，所以從來沒有問過……但是剛才他說的話，好像是能送自己回去。
能……嗎？
想到這個可能，心跳竟然不自主地加快了。
回去……媽媽……妹妹……蓮池……安翔……
這些人的麵孔迅速在眼前閃過，她幾乎禁不住要立刻坐起來。
不行……
她緊緊閉上了眼……現在這樣的自己怎麼回去……殺子之仇未報……還有那個人……還舍不得。
原來隻是兩年而已，自己和這個世界已經有這麼深的牽絆了麼……
一瞬間心裏有些茫然，旋即又清醒過來。
報仇……報什麼仇。
若是有人用九幽星魂術導致了孩子小產，那個人也間接救了福臨啊……完成了她一直最想完成卻沒有完成的事。
可是……抓住床單的手驟然收緊。
該謝的要謝，但是該討回來的，她絕不放過。
明早就要下山，先去泉州，找到江玄雲之後，南下福建，找張尚顏。
鬼帝不會告訴她，張尚顏應該會，畢竟，他是一手策劃這個局的人，也是一手將她和福臨的命綁縛在一起的人。
打定了主意，一股從未有過的倦意也將她緊緊包裹住了。
手中還拿著詩簽，眼皮卻忍不住地打架，翻了個身，將詩簽小心地放在枕頭下。
心裏湧起了絲絲愧疚……還是沒有保護好和他的孩子……
福臨……你放心，我一定替我們的孩子……報仇。(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