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父在世時,敬仇婆婆如生母一般,紫嫣垂頭不語,知道仇婆婆對她同秦瓊交往十分不滿。
“小主兒,莫說男女有別,就是小主兒如今的身份,豈可再生出事端?莫因小而失大,有負老皇爺重托!”
紫嫣喏喏稱是,但還是嘟噥:“知恩圖報,紫嫣豈能見死不救?”
仇婆婆歎息一聲不置可否,紫嫣快步跑去銀安殿。
她記掛秦二哥可否因為她的藥掩飾顏麵裝病逃過此劫。
才到殿外的夾道,就聽到一陣雜亂的喧嘩聲,兩位手提水火棍的差役大步跑來,邊走邊啐著吐沫,一身一手的血漬,罵咧咧著:“賊配軍!喪氣!還死了!”
另一人惋惜道:“作孽呀,好歹是一條人命,都打了八十八棍了,就差這十二棍,怎的就斷了氣?”
紫嫣愕然立在夾道,動動口說不出話,眼睛瞪大。
兩位渾身血腥的差役從身邊走過時,紫嫣一把攔住他們問:“二位大哥,什麼人死了?”
不遠處的叫嚷聲此起彼伏,有沙啞的聲音吩咐:“快些,快些拖下去拿席子卷了埋掉!”
紫嫣驚得嘴角抽搐,兩名差役掃她一眼,知道是小王爺身邊的人,也耐了心說:“還不是山西潞州解來的那個殺人犯配軍,年紀輕輕硬朗的身子,王爺的一百殺威棒沒挺過去,死了!”
紫嫣身子搖晃眼前金光亂閃,險些跌倒,靠在牆壁上。不等聽完兩位差役絮絮叨叨的抱怨,紫嫣飛也似的衝出去,她衝過夾道,邁出角門,踉蹌幾步,險些跌倒。眼前殿外,幾個士兵正拖著一具草席卷著的死屍向外走,青石板地上拖出一道駭人的血痕。
“二哥,二哥……”紫嫣失魂落魄的大哭了衝上去,卻喊不出聲,隻拚命地推開士卒,發瘋般去扯開那卷了屍體的草席,淚如泉湧。但那席子卷得結實,紫嫣抹了把淚,一把抓起那隻低垂的手,捏起腕子乞求那最後一絲奇跡,但那冰冷的腕子沒有一絲脈搏,醫官從她身邊過歎息道:“死啦!華佗在世也救不活了!”
狂風卷起幾片幹枯的落葉在地上翻卷,肅颯陰涼,紫嫣愕然坐在地上,是的,她記得今日該是二哥過堂的日子,她本是該早些來的。如果她早些到,她拚死也要拿了宣華娘娘給她的那枚石指環去求情,她為什麼沒有早這麼做?她如何眼睜睜的看了她的救命恩人被活活打死,無限的自責,紫嫣欲哭無淚愕然無語。
“李兄弟,你這是怎麼了?”一個聲音,紫嫣啜泣著緩緩抬頭,看到的是一身紅袍麵帶驚愕的張公瑾。
張公瑾氣定神閑,若無其事的立在她麵前,詫異地望著她。
紫嫣擦擦淚眼,哽咽問:“張大哥,二哥他……”
張公瑾看看失魂落魄的紫嫣,又看看地上的死屍,頓然明白,哈哈大笑起來,又覺得似乎有些不妥,掩住口扶起紫嫣到一旁,低聲說:“你呀!都是張大哥疏忽了忘記告訴你。聽說王爺昨晚同小王爺生氣,我和老杜一合計,就把二哥過堂的日子給推後了,這被打死的是另外一名配軍!”
紫嫣癱軟的靠坐在牆根,總是長出一口氣,她險些抱憾終生。
雖然有驚無險,但也令她寒意不消。這一百殺威棒,分明是“奪命棒”。
張公瑾微怔,隨即笑了打趣:“二哥尊醫囑,天天洗臉。”
紫嫣會意的破涕為笑。
她立在殿外,卻聽到銀安殿內在談論“靠山王楊林”如何如何的話題,鬆弛的神經立刻揪起,仔細聆聽。
再一聽,原來是靠山王楊林聞聽老皇爺過世的消息悲慟交集,一病不起,用高句麗產的千年人參做藥引,如今派人來北平府更換過境文牒。
小爺爺楊林病了?紫嫣心頭一驚,不由更是擔心,若是靠山王再有個好歹,她的秘密永遠不能公諸於世,二叔楊廣就更能得逞了。靠山王得知老皇爺的病情悲慟病倒,說明靠山王心裏對逝去的兄長還是情深意重,紫嫣心裏有些寬慰。
王爺退堂後,小王爺跑出銀安殿,就有史大奈等人圍過去,討好地低聲透露:“小王爺,東市來了幾個突厥馬販子,弄來的馬比我們軍馬場的馬還要膘肥體壯,真是高原神駿,好馬!”
羅成眼睛一亮,長睫彎彎翹起,一雙好奇烏亮的眸子一轉,又忙斂住笑故作鎮靜道:“什麼了不得的,不過是突厥野馬,是在西市?”
“可不是,就是錢太貴,一匹馬而已,馬販子竟然獅子大開口,要二百兩紋銀!”史大奈故意加重那“二百兩”三字。
小王爺一笑,按了腰間寶劍說:“果然是好價錢,怕也是虛張聲勢!”
似乎對此並不感興趣,大步向前走招呼羅星等人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