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囑托
王景興的心中，有太多不甘，有太多舍不得。他舍不得戲園子，舍不得兒子，舍不得如今的一切，可閻王要收人，他也無可奈何。
王長青看到王景興的表情，死死拽著父親的手，道：“爹，您會沒事兒的。我會找最好的醫生，一定會治好你的病。”
王景興笑道：“長青兒，爹的病情，爹心中有數。如果哪怕還有一絲的希望，爹也不會放棄的。你安伯找了十多個醫生來診斷，都是說藥石無用，隻能等死了。如今啊，爹算是看開了。人總有一絲嘛，至少，為父膝下還有長青兒盡孝，這就足夠了。”
“爹……”
王長青內心，悲從中來。
他聽著王景興的話，更是覺得悲涼。
他不希望父親死去。
尤其父親越是樂觀，他越能感受到父親內心的不舍。
王景興再度拍了拍王長青的手背，便說道：“長青兒，別哭了。趁著爹現在還好，多陪陪爹。然後，爹也有些話要和你說。”
“您請說！”
王長青點頭回答。
王景興道：“為父早早就把你送到北京去，讓你見識帝都的繁華，讓你在帝都學習。你不論是學業，亦或是戲曲，都有不凡的天賦。為父問你，你想走科舉，還是回戲園子來？”
王長青道：“爹爹，兒子這一次從北京返回，就是專程回慶餘班的。兒子會將慶餘班發揚光大，讓我慶餘班名滿天下。”
“唉……”
王景興聞言，卻是歎息一聲。
王長青道：“爹爹何故歎息？”
王景興道：“長青兒，你一直在北京，難道沒有見識到北京的風土人情，沒有見識到北京的現實嗎？一介戲子，終究是下九流，得不到人的尊敬。”
“想要出人頭地，唯有科舉入仕。”
“你如果繼承家業，一輩子都隻能是一個唱戲的。遠的不說，就算一個小小的縣令，甚至是一個縣令師爺，都能讓你關門。”
“這樣的日子，你願意嗎？”
“你自小就讀書無數，更是過目不忘，你如果走科舉仕途，必然能金榜題名。不管是做什麼官員，就算是考一個舉人回來，也大大不一樣。”
王景興歎息道：“為父這一輩子走的路，不希望你再走。”
王長青道：“可是，兒子要完成父親的願望。您希望慶餘班大興，兒子一定會振興慶餘班，讓慶餘班響徹揚州，甚至是響徹全國。即使昆曲一家獨大，但兒子一定會改變這一局麵的。”
王景興聞言，既是欣慰，又是失落。
欣慰，是有子如此，夫複何求？
失落，是因為兒子一旦進入戲園子中，身份便定了，這是王景興不願意看到的。
王景興的信眾，情緒複雜。
他看著眼前的王長青，忽然道：“長青兒，爹爹給你一個囑托。”
“什麼囑托？”
王長青詢問道。
王景興道：“第一，你要複興慶餘班，不能讓慶餘班就這麼煙消雲散了。”
王長青道：“兒子謹記！”
王景興再度道：“第二，你要參加科舉，一定要金榜題名。你王長青，可以唱戲，但必須出仕。魚與熊掌，不可得兼。但這一次，爹要你不僅要振興慶餘班，更要參加科舉，要改變我王家的出身，你敢應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