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不醉人人自醉,尤其是這樣一場離別的宴席。有的是和舞台告別,有的是和同事告別,有的是和自己告別。蔣依依幾杯白酒下肚,臉上就冒起了紅暈,嘴裏嚷著要和大家繼續續攤,眼皮卻耷拉著睜不開,四肢也癱軟著想找個地方擱淺。共同居住人張思瑤主動承擔起了送她回家的重擔。我也因明天還有工作而不得不提前和大家揮手。
站在馬路牙子上,我和張思瑤扶著醉醺醺的蔣依依,她歪頭靠在張思瑤的肩頭,嘴裏還在叨念著:“一杯,再喝最後一杯。”
“你一個人,可以嗎?”我看著和蔣依依差不多高的張思瑤。
張思瑤瞟了眼不省人事,嘴角翹起:“沒問題,又不是第一次。”
我站在路邊目送她倆離開。看來蔣依依這個室友選的是相當不錯。
一個多月後,考編筆試成績出來,我在李平的辦公室看到自己過關的結果,激動地一蹦三尺高。他則坐在椅子上淡定著:“蘇娜,恭喜你。”
錢多多敲門進來,臉上已經掛上了笑意:“蘇娜,過關了嗎?”
“今天晚餐我請客。”李平發號施令,“地點你們定。”錢多多比了個ok的姿勢,悄悄離開。我則轉向李平,他仰著頭:“把高繆子叫上。”
一轉身到會議室,我第一時間不是打給高繆子,而是撥通了蔣依依的電話,可惜,占線。徘徊了一圈,打過去,依舊占線。靈光一閃的我,撥通了張思瑤的電話。
“蔣依依。”我就說了個名字,那頭已經知道我為何事。
“她差幾分。”張思瑤簡單的陳述著,又毫不掩飾的告訴我,“躲在屋子裏哭。”
我飛在雲端的心一下子被來了下來:“那我。”
還不等我說完,張思瑤就製止了我:“你不用過來,她這裏有我。哭一哭,就好了。”
我不安的指頭輕輕地敲在桌麵上,發出輕微的響聲:“那,有什麼隨時聯係我。”
“好的。”說完,張思瑤就掛了電話。
我靠在桌沿,手機放在一邊,頭微微上揚,一個人的收獲,心裏有些悶悶的。腦子裏回想著兩個人的努力,那些天的燈光,那些堆積起來的稿紙,那些廢棄的筆芯。。。閉上眼,我看到自己掛在崖邊,下麵全是破舊的筆紙在翻滾,蔣依依被它們吞沒。我想鬆手,可自己的手卻沒有任何力道。我皺緊眉頭睜開眼,明晃晃的燈將牆麵照的更白。
電話響起,拿起來一看,是高繆子,我接通電話,開始一個人的獨角戲:“繆繆子,蔣依依筆試沒有過。張思瑤說,她一個人在屋子裏哭。我聽了心裏好難受。”手,抓住胸口的衣服,心緒不暢:“為什麼?就差幾分。”
“娜娜。”高繆子溫柔的聲音好似一雙無形的手安撫著我正在冰裂的心,“隻要不放棄,她還有下一次。你別太難過。”
下一次,是什麼時候?下一次,她就一定能過?下一次,下一次,下一次。。。我們就隻能無能為力的寄托在下一次嗎?我無力的垂下頭:“繆繆子,人要多努力,才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努力了,我們就一定能過上嗎?
“努力,是為了有機會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高繆子慢條斯理的為我解析,“努力了,而沒有成功,不正是大多數人的現狀嗎?”手指摩擦桌沿,我耐心聽著她為我解惑:“娜娜,你的生活,難道不是努力換來的嗎?難道不是很多次努力才換來的嗎?”
是呀。為了現在的生活,我從高中就開始拚命努力。時間對我而言不隻是時間,還是碾碎機。每天都在碾碎我回不去的時光,我沒有後悔的機會,所以失敗了,也隻能爬起來繼續努力前行。努力,努力,再努力。手指握緊桌沿,我輕聲問道:“繆繆子,如果我們努力了,一直沒有成功呢?”人生是需要希望的。哪怕是一點點。但是那一點點都沒有了,我們又該何去何從?我突然感覺後背發涼,仿佛自己正站在懸崖邊。我目視前方,抓緊了桌沿。
高繆子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說著:“娜娜,今天天氣不錯,我看了看,天空藍藍的,雲朵白白的,空氣裏的溫度剛剛好。”
我順著高繆子的話挪步來到窗邊,把窗戶打開,明朗的天氣照在大地上,路上的行人是一個個小黑點。陽光射過玻璃,我伸出手,斜斜的太陽落在手心。
“生活除了努力,還有它們。”高繆子慢慢地說著,“還有我們。”
我心頭的鬱結突然傾瀉而出,劃過臉頰,落在陽光照耀的地麵上:“繆繆子,但是我還是好難過。”對生活有所奢望總會被生活狠狠打臉。但我們又總是不知悔改,一求再求。
“沒事,娜娜。”高繆子告訴我,“你哭吧,我聽著。”
心頭的淚流完了,我抽泣著,用紙把淚水擦幹:“李哥問你,晚上一起吃飯。”傷心歸傷心,生活還得繼續。我在蔣依依流淚,也不能忘有人在為我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