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陽從厚重的雲層中含羞帶卻的露出一線光芒時,紫檀木單手抬起,緩緩往下一壓。立馬,“咻咻咻”幾聲響,天空之上有東西炸裂開來散發幾縷青煙。
天空之上的號令剛下,地麵竟隱隱出現震動,似有千軍萬馬奔馳而來,卷了一股浩瀚煙塵直赴城門。
眾人這才看清,一支支隊列整齊的士兵步伐穩健的往城門之下聚集,其速度之迅捷,彙合隻快速,完全不似一支剛出爐的新兵,倒像是配合了好幾年的老將。
他們麵容嚴峻,目不斜視,高舉著旗幟,踩著整齊一致的步伐迎著朝陽而來,讓人恍惚是神兵天降。
是人是神是由一聲聲震煞人心的口號來讓人清楚的:“驅除蒼狗,複我山河!驅除蒼狗,複我山河!驅除蒼狗,複我山河!殺!!!”
那一聲殺撕裂開來,上萬人的高呼震耳欲聾,不止是士兵,連旁邊觀看的百姓也舉臂高呼起來,即使喊的麵紅耳赤也絲毫沒有退縮之意。
一股股濃烈的戰意激蕩開來,撞進每個人的胸口。紫檀木穩住心神,單手豎直的抬起,霎時間,震天的高呼刹住腳跟。收回手,她負在身後,目不斜視的道:“祭。”
字音剛落,一隻鬥誌激昂的公雞被一劍封喉,噴出的血花灑在飛揚的旗幟上,迎著第一縷朝陽,鮮豔的刺目。
紫檀木毫無感情的聲音低低的落下:“八方神明庇佑,定當旗開得勝。”
“旗開得勝!”“旗開得勝!”“旗開得勝!”下方的士兵高舉手中武器揚聲高呼。
“鳴金鼓。”紫檀木話音剛落,一聲聲震耳欲聾的鼓鳴敲響在城樓之上,“咚咚咚咚”如四方有萬馬奔騰。
也就在這鼓聲之中,士兵行列幾變,等紫檀木於奔雷的鼓聲中清楚的傳出號令:“出發。”時,士兵高搖著旗幟,一支支整齊迅速的往城外而去。
在這樣莊重肅穆的儀式之中,在場幾萬人之眾,沒有一點多餘的聲音發出,然而,在士兵整齊的邁出第一步時,有隱隱的哭泣聲自周遭百姓口中傳出,盡管及其壓抑,卻還是催人斷腸。
親友的泣聲一起,戰士堅毅的眼神中也包含了淚滴,卻仍舊用模糊的淚眼注視著前方,不曾回頭多看一眼。怎麼回頭?如何能回頭呢?他們的頭已經不屬於自己。
看著堅定不移的士兵,泣聲不絕,卻有摸著淚的夫人仰天下跪,聲嘶力竭的高喊:“老天保佑,平安歸來。”
婦人旁邊的人伸手拉她,她卻死活不肯起來,雙眼紅腫死死的盯著軍隊之中,那人也不再拉,反而跟著她一起跪下,仰望天地,高聲呐喊:“老天保佑,平安歸來。”
繼而,有更多的人仰天而跪,嘶聲大喊:“天佑離國,還我山河!”
那聲勢,竟然一點不比上萬士兵的搖旗呐喊弱分毫。這是情,人間有愛方能成仁。
所有的士兵都握緊了手中武器,心中默念著:收複失地,收複失地,收複失地……
一聲一聲,是對自己下的咒。
紫檀木深吸了口氣,看著這片蒼茫天地。天會不會佑離國她不知道,她隻知道隻要她還在,就定要讓離國屹立不倒!
見士兵有條不絮的啟程了,她吩咐身邊的冷孤雲:“孤雲,你帶四萬九千兩百人前去石殷城外的烏桕山,在那裏等和我彙合。”
冷孤雲凝眉問道:“那麼統領您呢?您要帶白芒的士兵去哪裏?”
“這個你不必多問。”紫檀木胸有成竹的道:“有些事情人多了反而是累贅,我要先去送他們一份大禮。到時候,你們就等著看好戲吧。”
她雖這麼說,但冷孤雲不敢怠慢,他一掀戰袍單膝跪地,懇求道:“懇請統領三思,敵人有幾十上百萬之眾,統領千萬不要以身犯險。”
“我是做事沒有分寸的人嗎?”紫檀木一雙清亮的眼睛看的冷孤雲低下了頭,她淡淡道:“按我說的去做,隨時準備聽從號令。”
冷孤雲暗自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妥協道:“孤雲遵命。”
“去吧。”她淡淡道,藍袍翻飛,轉身下了城樓。
冷孤雲遙望著天邊的露出了小半個臉的朝陽,那色澤紅的似火又似血,冷峻的臉上唇角緊抿,待上萬大軍隻剩下一個尾巴,他利落的轉身下樓,那飛舞的戰袍在空氣中掀起一層紅色光芒。
無論如何,這一仗無法避免,那麼,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白芒並不在城前集合的士兵當中,紫檀木下了城樓接過藍牽來的馬兒翻身而上向城郊一片大草地奔去。
路過城前的百姓時,她看到了人牆最內層翹首以望的葛兮焱和青芙,視線掃過全局時也看到了蜿蜒外伸的城牆角落裏斜坐著的一個身影,血衣亮顏,朝陽都成了他的配村。
然而,她卻沒有和他們任何一人大招呼,隻是拉緊了手中韁繩,一夾馬腹,狠聲道:“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