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的事,真有趣。
我一直在想,我今年應該多少歲?
我似乎是出生在前周的宣武年間,中間經過前隋開皇,大業,走到武德,拉拉雜雜,經過三朝,還好好健在著,真是件值得慶祝的事。
雖然我並不覺得活著是件多麼值得慶祝的事。
那麼我今年應該是多少歲?
我仔細的推算過,不過沒有結論,隻是大約記得,九公子死的時候,仿佛是大業四年,那時候我貌似是二十四五歲,如今十幾年過去,我似乎應該是四十歲左右?
且不管這個問題,除了年紀以外,我最近時常思考的還有另外一個問題:人為什麼要活著?
思考了很久也沒有答案出來,我的師父清風跟我講,說是因為我的悟性不夠,建議下山遊走一通,也許會有所收獲。
師父開口,敢有不從?
於是我離開住了四五年的桃花寺,獨自一人下山。
桃花寺在揚州丹陽附近,因為有一座桃花山著名,我在山上修行,四五年中基本沒下過山,覺得山下真的是希奇的要命,一路遊走,回想從前在揚州浪蕩逞強的日子,仿佛是前世的事。
丹陽有座行宮,是以前廣避暑的地方,修建得金壁輝煌的,不過現在破敗了,也不大有人,很是蕭條,我在外圍遠遠觀瞻了陣,就過去了。
我在丹陽逗留了四五天時光,準備要走,聽當地人說,丹陽宮的九陽殿深處,經常會聽到沉重的男子歎息聲,大是好奇,決定去探個究竟。
心動立即行動,這是我一貫準則,雖然已經是快要四十的人,還是衝動如昨。
當天夜間我就潛入了九陽殿,在大殿的屋簷上守到半夜,果然給我聽到大殿內傳出異樣聲響,我豎起耳朵聽,隻覺這歎息深沉傷痛,多少有些惻隱之心,遂跳下屋簷,鑽進大殿,想要看看是哪路鬼魂在這裏幽怨的緬懷。
結果大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看到的不是鬼魂,是個人,年紀約有四五十歲樣子,蒼白麵頰,沒有髭須,身子單薄纖瘦,穿著打扮,明顯是前隋時代的內廷宦官模樣。
我沒有被嚇到,來人看到我卻驚詫的昏厥,驚恐喊叫了一聲,“鬼啊。。。”
我啼笑皆非,趕緊解釋,“我不是鬼,是人。”
順手摸起火石,點燃窗前燭火,照亮陰暗大殿。
那人驚魂未定的打量我,突然驚喜叫了出來,“綠珠,你是徐綠珠!”
我呆住了,因為多年不用這個名字,連自己都要忘記了。
“你是誰?”
來人滿含熱淚說道:“我是福氣啊,聖上的貼身奴婢,當年您在長安正陽宮那會兒,我曾經給你端過兩次聖上禦賜的膳食,你忘記了?”
我幹笑不已,都是多少年前的舊事,怎麼可能還記得那樣牢靠。
“嗯,福氣,你好。”
福氣滿麵熱淚,撲到我跟前,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求徐姑娘幫忙,給聖上一個安身的地兒。”
我滿頭霧水,“什麼安身的地兒?”
福氣點頭,哭著說道:“聖上生前被人行刺,一直沒有找到地方安葬,草草埋在這大殿底下,這麼多年隻有奴婢一人陪伴,奴婢時常做夢,夢見他老人家跟奴婢抱怨,說身上寒冷,睡得地方不寬敞,用度方麵也很是拮據,更因為生前做過幾次惡事,閻羅王不給他轉世托生,很是受苦。”
我幹笑了一陣,“這件事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又打不通陰陽。”
福氣繼續說道:“徐姑娘,聖上生前對你不薄,你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受苦。”
我歎了口氣,想起廣的好處,也軟了下來,“我能做什麼?”
福氣精神大振,說道:“你可否替聖上好生搜索一個風水寶地,妥善安葬?權當是做一件善事。”
“這個應該容易的吧?李淵好歹是前隋舊臣,不會連這點情分也不念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