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蘇公子與夫人久等了,張某人抱歉之至。”來人正是張老爺。
張老爺麵色紅潤,精神飽滿,有些發福的身子穿著寶藍色的褂子。
“早就久仰張老爺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蘇世文戴高帽子的功夫不是吹的,他站起來,拱手抱拳,儼然像一個知識分子,但有不失商賈之氣。
“蘇公子,張某是個直腸子的人,二位可是為了犬子之事而來?”張老爺單刀直入。
“既然張老爺快人快語,蘇某也不囉嗦。其實,和張少爺沒什麼關係,我和內人前來,是為了一把斷梳!”
為了一把斷梳!這句話就像一個重型炸彈,把張老爺和邵管家震得五髒六腑受了內傷。
這是人人都知道的所謂的張府的秘密,卻從來沒有人明目張膽的提起過。然而,眼前的這個後生居然,斷梳的確在這裏,和他們同在一個屋簷之下,生活了數十年。為了這把斷梳,張家每年都會秘密抓幾個人,喂養這個魔物。為虎作倀十幾年,也是在這個魔物的庇護下,才相安無事的。狼狽為奸這麼多年,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蘇公子說的哪裏的話,我們堂堂張府,怎麼會豢養這種魔物?”
“既然知道是魔物,又知道這個魔物需要豢養才能生存,張老爺,怕是,事情沒這麼簡單吧!”嬰纈再也忍不住了。她一定要犀利的擊中張老爺的要害。“蘇夫人,你真是犀利的人兒啊!”張老爺避而不答。
同時,躲過這個女人閃電般的眼神。雖然這個女人太明亮妖冶,就像罌粟花一樣讓人挪不開眼睛,但是,太聰明的女人,讓他害怕。是的,他居然害怕這樣的弱女子。他感受到她隱約散發的震懾人心的力量,他要躲開,不惜一切的躲開。
“出來吧,不要躲了!”嬰纈低聲說道,她的聲音如同夏日的一聲悶雷,砸醒了所有人。
“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還是能認出你來。”嬰纈對著張老爺說道。
“不!”張老爺痛苦的吼了一聲,七竅開始流血,一滴滴的流在地上,綻開絢爛的黑色的花。
“就算你躲得了一時,又怎樣呢?”嬰纈伸出手,抓住張老爺的手,低聲念了一句讓人聽得糊裏糊塗的像是咒語的東西。
站在一旁的蘇世文和邵管家,看著事情的發展,他們的下巴就要掉下來了。
他們看見張老爺的身子晃動了幾下,從他的身體裏居然又走出一個人來。
張老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邵管家因為害怕不敢去扶老爺。你若是邵管家,為了這個張老爺賣命十幾年,突然發現自己壓根不知道他是人是鬼,你怕不怕?!蘇世文定睛一看,從張老爺身體裏走出來的,是一個男子。
那人穿著白色的衣服,麵無血色。又高又瘦,薄如蟬翼的、蒼白的不像話。論及他的長相,精致的五官,比蘇世文還要出色十分。蘇世文有些嫉妒了。
“主人……”男子跪在地上。從袖子中伸出修長的手指,平攤雙手的手掌,臉上掛著一抹殘陽似的微笑。
這時候,蘇世文有些吃驚,那男子笑得那樣好看,那樣魅惑,是要勾引嬰纈麼?可他為什麼要叫嬰纈做主人?蘇世文從前隻知道嬰纈是秦淮河最有名的姑娘,後來,才知道幾千年前,她是仙人,現在,居然蹦出一個妖孽叫她主人,她並沒有擺脫妖道麼?
嬰纈將自己的雙手蓋上白衣男子的手掌,一股寒流襲卷全身。
閉上眼,她看見了男子的前世今生。男子,本是天下聞名做梳子做工最精良的木匠。他有一個願望——為自己的新娘打造一把這個世界獨一無二的梳子。最後,他死了,化作一把梳子,跟在自己心愛的女子身邊。
很多很多年過去了,他與女子失散,落入了羅家。並且,成為羅家世世代代供奉的神器。羅沙,作為羅家第三十代陰派傳人,自然而然掌管了這把梳子。羅沙亦知道,這梳子的前身是一個男子,既是神器又是魔物。以嗜血為生,修煉成精。多年以來,羅沙鎮很多人因為這把梳子,秘密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