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奧斯曼蘇丹
聽到內侍的通報，林倩心裏頓時咯噔一下，腦子裏有些暈暈的，眼前的景物似乎也變得模糊起來。她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這一天未免也來得太快了吧？曆史上不是記載著戰爭應該開始於下月嗎？怎麼提前到現在了？難道是因為受到了其他的什麼影響？她下意識地回頭望向皇帝，隻見對方麵容平靜，眼波溫和如水，就好像即使有一塊巨石“砰”地砸進這裏，也根本激不起任何水花。
“陛下，這可怎麼辦？聽說那奧斯曼蘇丹可是個既野蠻又粗魯的家夥呢。”卡羅琳娜的臉上失去了嫵媚的笑容，代之以驚慌之色，“陛下，我看還是先離開這裏吧。去羅馬……對！羅馬教皇一定會收留我們的！”
野蠻又粗魯？這個對奧斯曼蘇丹穆罕默德二世的評價讓林倩覺得有些無奈。這位曆史上赫赫有名的征服者，據說精通土耳其語、亞美尼亞語、希臘語、斯拉夫語、希伯來語、波斯語、拉丁語和阿拉伯語八種語言，英勇善戰，滅了拜占庭帝國的這一年隻有21歲。若攻打君士坦丁堡的不是這位君王，君士坦丁十一世也未必會敗。
命運，有時就是這麼讓人唏噓吧。
皇帝微微皺眉，語氣放溫柔了少許：“卡羅琳娜，你冷靜點。別太擔心了，總會有辦法解決的。”說著他吩咐道，“普羅柯，立刻將大臣們都召集到前殿議事。”
接下來的發展和曆史上的記載幾乎相同。皇帝先是請求西方別國支援，但是其他國家幾乎都對此置之不理，就連最讓皇帝抱有希望的羅馬也完全置身事外。在求助無門的困境下，君士坦丁十一世唯有孤軍奮戰了。
隨著奧斯曼大軍的日益逼近，整座君士坦丁堡城中人心惶惶，王宮裏同樣也彌漫著一種悲傷絕望的氣氛。部分達官貴族和富人早已迫不及待地轉移財產，利用各種方法離開了這座昔日無比輝煌的千年古城。
是夜，天氣微涼。彎月半掩在黑壓壓的層雲後，散發著幾不可見的光芒。
林倩因為擔心皇帝，晚飯後特地前往書房去探望他。守在門外的普羅柯一見是她，並無半點阻攔。順利進入書房的林倩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書桌旁的皇帝。連日來的焦慮和憂心讓他俊美的容顏看起來頗為憔悴，眼角邊的細紋比往日更深刻了幾分。那雙如愛琴海的海水一般美麗的眼睛似乎也失去了些許光澤，當看到她到來時，那片蔚藍色裏似乎有亮光一閃而過。
“索菲婭，你怎麼來了？”他的語氣裏帶著一絲喜悅。
“叔叔，這些天你也累了吧？我聽說你每天都很晚才睡，吃得也不多。這樣下去怎麼行呢？你是拜占庭的君主，你的健康關係著成千上萬民眾的命運。”她說著將把手上的碗端了過去，“我讓廚房做了些乳粥，叔叔，你趕緊喝一些吧。”
皇帝接過碗喝了幾口，眉宇間依然籠著一團愁緒：“剛剛送來的消息，奧斯曼大軍再過十天左右就會到達君士坦丁堡，到時唯有決一死戰了。”
“叔叔……你就沒想過要離開這裏嗎？”她遲疑著問道。這樣的他，讓她的心感到微微的疼痛。她真的想要幫助他，她想要改變他的命運。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道：“其實，今天穆罕默德派使者送來了信，說是隻要我放棄君士坦丁堡，他不介意我異地為王。”
林倩臉上的表情並無半點變化，這件事她早在書上看過了，自然也知道結果。
“我拒絕了。”他轉頭望向了窗外，半明半昧的光線在他臉上籠了一層淡淡的陰影。他的聲音聽起來沉穩有力，充滿了帝王的尊嚴，“我不能丟下我的臣民和我的城市。我不會離開這裏。城在我在，城亡……我亡。”
林倩呆呆地看著他，腦海中浮現出了夢中他浴血戰死在君士坦丁堡的一幕，竟覺得眼睛濕濕的，模糊了視線。
“索菲婭……你怎麼了？”他似乎有些驚訝，又有點不知所措，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為她擦去眼角的淚花。這時林倩恰巧抬起了頭，他的指尖正好落在她柔軟的唇上。他微微愣了一瞬後飛快地收回了手，麵色似乎有些尷尬，又像是解釋道：“你是我弟弟最愛的孩子，他是為了我而死，我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我想，他不會希望看到你難過的。”
林倩抿了抿唇，那裏仿佛還遺留著他指尖的溫暖，隻是這溫暖很快就消逝得無影無蹤了。原來索菲婭的父親是為皇帝而死的，怪不得他對她這樣特別，或許隻是因為心裏的內疚吧。明白了這一點，她心裏的失落更加強烈。
兩人誰也沒有再說話，房間裏一下子就冷場了。皇帝似是想說什麼，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口。
這時，普羅柯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陛下，卡羅琳娜夫人正在外邊等候。”
皇帝突然眼睛一亮，難掩的喜悅躍然臉上：“快！快點讓她進來。”說著，他皺眉對林倩道：“索菲婭，你也該回去了。”
對於他的突然變臉，林倩有點不能接受。一股悶在胸口的濁氣頓時湧了上來，她站起了身，也沒和他打招呼，就自顧自地走了出去。麵色不佳往前走的她，並沒看到身後皇帝臉上流露出來的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