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份,青林市的氣溫降到了入冬以來的新低。呼嘯而來的寒風瘋狂地肆虐著沒有陽光的大地,卷起地上的枯葉和塵土,砭寒蝕骨的冷空氣直鑽進人們的骨頭縫裏。
方晴剛剛從青林市出版社出來,她身穿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今天剛剛得知,她的第四部作品——長篇小說《越美麗越寂寞》沒有通過出版總局的審核。主編說主要原因是作品三觀不正,怕對青少年起到負麵引導。
走在寒風中,方晴微低著頭心事重重,今年各種紛擾紛至遝來向方晴襲來,攪得她心煩意亂,她甚至覺得自己患上抑鬱症了,理智告訴她這樣下去身體就該亮紅燈了。
方晴半年前發現自己左胸上長了一個大約兩公分大的腫塊,現在還是能活動的,不知道是良性的還是惡性的,她經常為此擔心,可總是沒有勇氣去檢查,如果檢查出來是惡性的,她的精神就會崩潰的。
一個月前,方晴的大學最好的同學王梅婷的死讓她差點崩潰了。雖然事情過去一個多月了,然而,對方晴來說仿佛就發生在昨天,往事不堪回首……
那天,城市街道上灑著初夏斑駁的陽光,街市沉浸在車水馬龍之中。大街小巷一如既往地繁華著,喧囂著。時不時傳來孩子的哭鬧聲,商家的叫賣聲,女人的嘻笑怒罵聲。有個服裝品牌店傳來歌手彭羚的那首纏綿悱惻的《囚鳥》:
……
(播放原唱)
這繚亂的城市
容不下我的癡
是什麼讓你這樣迷戀這樣地放肆
我像是一個你可有可無的影子
和寂寞交換著悲傷的心事
……
如癡如醉的歌聲幽怨地四處飄蕩,奪人心魄,催人恍惚。
伴隨著悠揚哀怨的旋律,突然傳來“嘭”的一聲巨響,從繁華喧囂的愛國東路倚鹿山莊小區七棟樓的八樓墜下一個人,四周一片嘩然,或遠或近的腳步聲此起彼伏,整條大街陷入一片混亂和騷動之中。
傾刻間,倚鹿山莊小區七棟一樓圍起了人牆。人們看到地上躺著一個少婦,她頭下是一汪鮮紅的還冒著熱氣的血泡,她的臉側向右邊,她雙眼微閉,眼角似有淚花。嘴角不斷湧出汙黑的血水。她披著長發,一撮發絲摭住她的下巴,她的身體輕輕顫栗,像隻垂死、卑微的麻雀,撲騰片刻後,輕輕地貼落在冰涼的地麵上。一陣風吹過,她臉上便蒙上一層塵埃。她那尚未粘透的發絲輕輕飄浮,動人淒楚的微笑僵住了,生命定格在那抹淒楚的笑容裏,美的極致於她宛若就是死亡……
在人們的唏噓悲歎和小聲議論聲中,樓門突然被推開,瘋了似地跑下來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太太,她撲倒在死者的身上嚎啕大哭:“梅婷啊,傻孩子啊,你怎麼就……”
大約十五分鍾後,一陣尖銳而刺耳的聲音響起,警車和急救車接踵而至。警察對哭得有氣無力的老太太進行詢問和對周圍的人們進行走訪調查,最終確定喋血街頭的女子叫王梅婷,今年三十三歲,二胎產後六個月。
醫生隻對死者看了一眼後搖頭歎息,然後對老太太說:“準備後事吧。”
這時,一個三十三歲左右的男子開著車匆忙趕來,他開了車門下了車走到老太太身邊,老太太淚眼汪汪地對他說:“紅揚,你媳婦兒不行了……”
男子正是王梅婷的丈夫劉紅揚,看著王梅婷的遺體,劉紅揚的身體晃了晃,似乎就要癱坐在地了。
王梅婷的屍身周圍馬上被圍起了一圈警戒線。警戒線外麵圍了很多人,大家議論紛紛,都不禁扼腕悲歎。警方對王梅婷之死迅速介入調查,第二天出了調查結果,證實王梅婷是自殺,排除了他殺。
王梅婷跳樓三天後,方晴突然接到大學同學林肖的電話,她被告知王梅婷自殺身亡的噩耗,她感到震驚和悲痛,同時也很難以置信:王梅婷怎麼會自殺了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梅婷頭七那天,家人為她舉行一個小型葬禮,方晴和林肖一起來參加。她準備了五百元挽金,交給了王梅婷的婆婆。
王梅婷家的大約30平方米的大客廳設了一個小型的靈堂,電視櫃上麵的牆上掛著王梅婷的黑白遺像,遺像的周圍掛著一圈白菊花,電視櫃上擺著一些祭祀用品。王梅婷生前的親友和同學來了大約二十人,客廳便顯得很擁擠,大家不約而同地都穿著深色的衣裳。屋裏的氣氛很肅穆,大家的神情都很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