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得那男子厭惡的聲音響起,他不知從哪裏又找來了一方古琴,“給爺彈,你不是嫌棄爺不懂嗎,那你就彈給他們聽。”
他大笑著指了指周圍的乞丐,目光中閃動著嘲諷的光,他斷定像明夕夕這麼自傲的人,要她彈琴給這些下賤的人聽,她是斷然不肯的,那就相當於在她臉上摑了十七八個巴掌一樣。
忽的,他又附到明夕夕的耳朵旁,殘忍的笑道:“你若不彈,我就讓他們扒光你身上的衣衫。”他的笑容殘忍而放肆。
明夕夕的眼睛慢慢放大,由來紅顏多薄命,何況如她這般的女子,想做什麼完全由不得自己,何來自尊可言,即使被人如此踐踏,也隻能認命。
原以為碰到了月遺痕那樣的人,命運就可以改變了,到頭來,也隻是鏡花水月的夢一場。
出身不是人能選擇的,也許上天讓她出生,就是為了讓她承受這份苦難。
那樣一種身不由己的無奈,又有誰人能懂。
她凝視著那個男子,良久,眼中漸漸有了光彩,那是一種輕蔑的光,瞬即,展顏一笑,那有一種笑,仿若夜色中的月光,溫暖、聖潔。
所有人都不自覺的退後兩步,被這樣聖潔的光照著,他們忽然發現自己的心汙穢不堪,即使被照著,都是對那人的褻瀆。
明夕夕輕撚琴弦,眼神望向遠方,那樣的悠遠、飄渺,她的忽然就慢慢揚起一個弧度,誰都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應該是想到了幸福的事吧。
琴聲悠悠響起,似來自遠山那亙古不變的綿延冰雪,又似山間清泉裏緩緩流動的叮咚泉水。空靈、飄逸,卻又似從骨血中帶出一股哀絕浮生的至沉至痛,哀傷了這紛紛擾擾的亂世紅塵。
月光靜靜灑在她的身上,落在琴弦上輕輕跳躍。
所有人都不覺癡了,就連那些乞丐似乎都已沉溺於了琴聲之中。
風千寒卻不覺落下淚來,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可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事?
“蝶戀花,是回雪自譜的蝶戀花,為什麼她會彈這首曲子?”
風千寒想也不想,便衝了出去,連酒錢都忘了付。
隻聽得在炭爐旁烤火的老人喃喃道:“又做了賠本買賣,照這樣下去,我老頭子非要賠死不可。”說著,卻笑了起來。
風千寒掠到明夕夕跟前,一手抓住她的手,一手按著琴身,琴聲戛然而止。
明夕夕似乎並不吃驚,隻是緩緩抬起頭,淡淡道:“公子有何事?”
風千寒不回答她的話,隻是問道:“你是誰?”
明夕夕淡淡一笑,“明夕夕,這個無月城隻怕還沒有人不認識我,公子可是從外地來的?”
風千寒激動道:“你怎會彈這首曲子?”
明夕夕心下一驚,咬著嘴唇,竟似有淡淡的哀愁從嘴角滲出來,她擰緊了秀眉,道:“友人所贈。”
風千寒踉蹌退後兩步,“可是姓風?”
明夕夕一驚,脫口而出道:“你可認識風公子?”
風千寒猶疑道:“公子?”轉念一想,又似明白了什麼一般,“回雪初入江湖時豈非正是男子打扮。”
明夕夕淡淡道:“不知公子此來何事,若是來找風公子的話,就找錯了地方。”說完,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風千寒立刻脫下自己的外衫給她披上,“她的朋友即是我的朋友,我隻問你一句話。”
“什麼話?”
“你可願意跟我走?”風千寒思忖了一下才緩緩說道,畢竟隨隨便便說讓一個女人跟你走,這似乎不是他的作風。
明夕夕搖了搖頭。
風千寒正疑惑,卻見明夕夕指了指剛才那個辱她的男子道:“就算我肯,他也萬萬不肯的,即是朋友,我又怎能給你添麻煩。”
那男子忽然大笑道:“她說的不錯,你若帶她走,就是給自己惹麻煩。”這話倒是大實話,像他這樣的人,就算是自己不喜歡的女人也是不會就這樣讓別人搶走的,像他們這樣的富家公子,麵子豈非比什麼都重要。
更何況還是這樣一個絕色美女呢?
風千寒隻是笑了笑,“我若非要帶她走呢?”
男子道:“隻怕你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