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脫(3)
那是2009年的元旦。電視台籌辦元旦晚會,占用了原本節目的時間,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主任一個電話打過來,叫我去一號演播廳。
我在後台,看見了Jessica。
她伸出手,笑著對我說:“佳瑄,好久不見。”
呼吸有一瞬的停滯,我吸了一口氣,和她握了握手,“好久不見。”
“有時間嗎?我們談談吧。”
五年不見,我心目中的Jessica還停留在以前,那麼火樹銀花,那麼熠熠生光,我總會忍不住在她麵前低上三分,即使早已時過境遷,但那種慣性,甚至會讓我分不清楚到底該用什麼樣的心情麵對這樣一位故人。恨還是崇敬?總之,我無法對著她說出一個“不”字。比如說現在。奧地利的鳥類學家、“灰雁之父”康拉德?查卡裏斯?洛倫茨稱這樣的現象為“雛雁現象”,他發現剛出殼的幼小的灰雁總會跟著第一眼看到的生物走,並把它當成媽媽,幼小的灰雁一經做出這種“媽媽”認定,則持久不變,而這種認定,被洛倫茨稱為“印記”。也許Jessica也在我的腦海裏打下了這樣的印記,雖然不若小雁那麼執著,我卻無法反駁,自動矮上三分,如同我們最初的關係,她是我的上司、師傅和導師。
電視台旁邊的一點味茶餐廳,她點了一杯奶茶,看了我半晌,才緩緩地開口,氣場逼人。我覺得自己像被是在被拷問的犯人,又或者是在接受麵試的畢業生,忐忑不安,一種完全沒有理由的緊張與不安。
“聶亦鵬跟你在一起?”
我剛喝下一口大麥茶,差點兒被她這句話嗆到。
“你說什麼?”
“沒想到到了最後,你才是最大的贏家。”她完全忽略我的反應,自顧自地說著。
“Jessica,我想你是不是誤會了?”
她突然笑了出來,表情很刺人,“誤會?要是所有的一切都是誤會,就好了。”
“Jessica,我沒見過聶亦鵬。”
“你到現在還在跟我裝無辜嗎?當初,你不是這樣一副樣子,我會輕易放手?”
我索性不再做聲。
“我真的想不明白,你憑什麼得到他?你有什麼資格講所謂的愛就是愛這個人的全部?梁佳瑄,你有資格得到別人的愛嗎?”
我眼也不眨地看著她,五年不見,她依舊那麼居高臨下地質問我,可是我分明從她的眼神裏看到了絕望和憔悴,是再精致的妝容也無法掩飾的憔悴。
“你不要用這麼無辜的眼神看著我。你覺得很無辜是吧?你恨我從中作梗拆散你們?恨我利用傅心揚的違約,恨我用掃地出門的方式羞辱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要這麼對你?你以為你走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她冷哼一聲,我繼續沉默。
我聽見她的歎息,轉而她突然換了一種語氣,一種我陌生的甚至有些虛弱的語氣,“梁佳瑄,你告訴我,你憑什麼?”
“Jessica,你說得對,我沒有資格。但你也沒有資格來質問我。”我終於開口。
“我沒有資格?如果連我也沒有資格,你以為誰還會有?你嗎?當他最需要人幫扶的時候,是誰站在他身邊?AMG出事的時候,又是誰力挽狂瀾?那個時候,請問你在哪裏?”
我無言以對,此時的Jessica咄咄逼人,太想證明什麼,以挽救內心的虛弱。幾個月前,我也如同她這般,無數次地問為什麼。可是,這樣的事,哪有什麼為什麼。
“知道這五年,我是怎麼過的嗎?”她的手指在杯沿上摩挲,依舊修長,可是嘴角泛起的微笑卻那麼哀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