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城是古城,母親河從這裏橫貫而過,衍生出一道波瀾壯闊的支流河。流淌了幾千年的文明底蘊,讓淮城顯得古樸而又莊嚴。
千禧年剛過,互聯網帶來的便利以及影響,還沒有徹底普及。一些幾乎與時代脫鉤的茶樓和墨寶店,掙紮著沐浴最後的夕陽之光。
城南東巷,若放在幾十年前,是淮城人最喜歡閑逛的地方。
在這裏,不僅是古董玩件,還有各類字墨瑰寶,數不勝數,而其中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便是一家墨寶店前的半幅楹聯。
幾十年前,曾有一位文豪大客途經淮城,留下半幅楹聯絕對,坦言若有對得上者,賞黃金百兩。可惜的是,直到如今,這半幅楹聯,還好端端地掛在墨寶店前,獎金也隨著店家生意的破落,逐年減少。
“人居山蜀,急臥龍早入水鏡。”一個戴著金框眼鏡的年輕人,站在墨寶店前,淡淡念了出來。
這一句,正是墨寶店的千古楹聯。這幾十年間,雖然斷斷續續有人來續,但都是狗尾續貂。
年輕人後邊,跟著不少同年紀的人,眼神期盼。
“明遠學長可是咱們藍橋大學公認的才子!肯定沒問題的!”
“對得上!獎金也有一萬了!”
梁明遠推了推眼鏡,眉頭皺起來,自小起,他四歲能倒背三字經,九歲看懂白話文小說,十九歲那年,更是以淮城文科狀元的身份,考入藍橋。到現在,他已經出了七本詩集,兩本散文隨筆,在淮城文化圈子裏,算是最有為的年輕才子,估計不到三十歲,便會坐上淮城作家協會主席的位置。
“有點難度。”梁明遠語氣發沉,“絕對之所以成為絕對,必然是不能靠急智而得,我要回去思索一番。”
旁邊的人也不惱,“明遠學長說得是,想想這半幅楹聯,在這裏掛了幾十年了,肯定是極難的。”
梁明遠點點頭,“確實是這樣,這半幅楹聯,嵌入的都是曆史名人,臥龍諸葛亮,水鏡先生司馬徽,兩人之間偏偏又是師徒關係......”m.X520xs.Com
“咦,有人過去了。”這時,跟在梁明遠身旁的一個虎牙小姑娘開口。
梁明遠轉過頭,看過去時,嘴巴翹起,“這幾十年間,多的是各種狗尾續貂,妄圖拿走獎金的人。”
旁邊人都哄笑起來,氣氛很快活。
......
確實,站在墨寶店前的陳正,身上沒有半點儒雅才子的意思,為了趕路,甚至將兩條褲腿挽了起來。
滿頭是汗,由於未能及時擦拭,有了淺淺的汙垢痕跡。
人的記憶,是很玄妙的東西,你可能會因為某一個點,而將某件事情死死嵌入了腦子裏。
在上一世,陳正記得很清楚,這家墨寶店的千古楹聯,在兩年後,被一個寒門學子對上,取走一萬獎金,送去醫院給母親做手術費用。當時,這條新聞極為流傳,也令陳正記住了這幅楹聯。
雖然不知道兩年之後,那位叫李星的寒門學子會如何,但陳正已經打算,到時候會拉他一把。
而現在陳正要做的,便是取走這份獎金,用來投資自己的第一把生意。
狼毫筆沾了墨,陳正緩了口氣,剛要落筆的時候,發現身後有人走了過來。
“你執筆的方式不對,狼毫毛會鋪不開。”梁明遠背著手,淡淡訕笑道。
陳正確實沒有太過研究執筆之道,估計也是個業餘水平,但並不妨礙他落筆成章。
“我就說嘛,明遠學長都對不上的楹聯,怎麼可能有人對得上?看看,又是個狗尾續貂的。”
“看他模樣,估計是剛放牛犁田出來吧?”
梁明遠抬手,嗬嗬一笑,“並非是我要攔著你,而是我梁明遠,生平最恨不學無術之人,偏偏學人附庸風雅。”
陳正笑了笑,將筆遞過去,“不然你來?”
他自信,這半幅楹聯,眼下根本不會有人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