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一片平整之地,有片片血腥在地上殘留著,看樣子那小兵所說的鎧甲盡落之地,便是在這裏了。
地上的血跡卻不是很新鮮,甚至有點微微地呈褐色,按道理若是剛剛留下來的,必不是這個樣子,難道,是有人故意為之,要將我們引入林中?我蹙著眉看著地上的血跡,道,“大家互相跟進,不要亂了陣腳。”
我們愈往裏麵行走,卻是愈發地正常起來,就連蟲鳴鳥叫都已恢複,我心中不免有些疑惑,難道我們已經經過了設有埋伏之地,那為何現在我們依舊完好無損,沒有受到任何的攻擊?
我愈加走得小心,正想著往前走,卻見一支冷箭冷不丁的射到我的麵前,我駭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才發覺箭上綁了一張小小的紙條。我上前取下紙條一看,卻是南宮涵的字體,紙上寫的大致內容,卻是讓我獨自前行,將尹殤與陌叔救出來,不能帶任何一個士兵,否則永遠都不能見到他們倆。
我將紙條揉了攥在手裏,不知南宮涵又在搞什麼花樣,卻又想著他們倆還在南宮涵的手中,便對身後的士兵道,“你們先在旁邊找找看,等下一個個時辰後,這裏來集合。現在大家分作幾組,每組四個成員,大家要相互照顧,千萬記得注意安全,知道了麼?”一幹士兵皆應了,我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慢慢地往南宮涵所描述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未見有任何人前來阻攔,我越走心裏麵越覺得不安,總感覺要發生什麼似的,心裏正想著,卻見一個小兵跳了出來,道,“這位就是瓏兒姑娘吧,我家將軍有請,請姑娘隨小的來。”
我點點頭,示意他在前麵帶路,跟著他來來回回走了不短一段時間,才發現前麵豁然開朗,一間綠瓦紅磚的小屋子矗立在麵前,南宮涵正坐在房子前麵的一張小石凳上飲著茶,看樣子似乎很是悠閑,就連他那長長的大胡須都剔了幹淨,恢複了他原來的模樣,我見他第一眼時候的模樣,隻是歲月不饒人,我與他,都老了而已。
我抱著胳膊看著他,道,“有話就說吧。”
他像是這才看見我,微微一笑道,“是瓏兒來了啊,來,過來坐,陪我飲了這杯茶。”
我一動不動地看著他,道,“尹殤和陌叔在哪?”他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笑道,“總會讓你知道的,你放心吧,現在過來,陪我飲杯茶怎麼樣?”我不做聲,他無奈道,“飲完這杯茶我便告訴你,如何?”
我這才慢慢地挪過去,他閉著眼睛,仿佛很享受的樣子,許久,他才歎了一口氣,道,“瓏兒,其實我最初想要的,不過是這樣一間房子,外麵有籬笆,籬笆裏麵養著幾隻雞,籬笆外麵種著一些小菜,閑時飲兩口酒,誦幾句詩,便是極好的了。”
我見他越扯越遠,便道,“尹殤和陌叔在哪裏?”
他充耳不聞,自顧自道,“有時候我總在想,是不是命運在捉弄人,有時候我越想要的東西,就是越得不到,比如這寧靜的歲月,比如你。”我看著他愈發說的感慨,心中也不免傷感,可是麵上卻不能露出分毫,隻取了杯子與他在一起,喝著茶,聊著天,仿佛多年未見的朋友。
他笑了笑,道,“這幾年沒見了,傾城,不,是小螞蚱,她長大了不少吧?”我見他提起小螞蚱,心中不覺柔軟了許多,便笑道,“是啊,這孩子長得爭氣,回來沒多久,就竄得老高了,現在都比我還高出一截了。”他眼神望著遠處,努力地想象著小螞蚱的樣子,許久,搖搖頭笑道,“算了,老了,想不出來了。”
我看著他的頭發,甚至還出了根根銀絲,果然都老了啊,我那日梳妝,還發現我眼角起了細細的皺紋,便也跟著感歎道,“是啊,小螞蚱都長成大姑娘了,我可不跟著一起變老了麼?”
他看著我,笑道,“怎麼,這麼久就沒有想著再找一個?雲釋那小子對你不錯的,你就沒有想過跟著他過一輩子?”
我搖搖頭,看著他道,“釋現在與晚晚在一起了,不過這還多虧了你。”他失笑一聲,指著自己道,“我?說來聽聽。”我見我們就像老朋友一樣聊得開心,南宮涵也完全不像最初那樣惹人煩心了,他能這樣說話,說明尹殤與陌叔的安全應該沒有問題,便笑道,“是啊,要不是你當初下令,射傷了釋的兩條腿,他也不會被晚晚照顧,也不會知道晚晚對他的感情有多深。”
他見我笑的冰冷,便淡淡道,“人各有命,我也有自己的使命,怨不得我。”
我點點頭,不再說話,不知過了多久,他又問道,“要是這次打仗勝利了,你們準備幹什麼?”
我一愣,兩方主帥聊天,一方主帥居然會問另一方主帥,要是你打敗了我,你會幹什麼?幹什麼,首先肯定是要慶祝的。我當然不能這麼說,隻笑道,“回傾玄,奪回我們自己的東西。”
他看著我,笑了笑,“你自己的東西,難道傾玄的皇位是你的麼?”
我往前湊了一點,看著他的眼睛道,“誰又不知道,玄湳這個皇位是逼宮得來的,名不正言不順呢?”我都感覺自己嗬出的氣打在他的臉上了,他卻不躲不閃,淡淡道,“是又如何,食君之祿,當然是要為他辦事了。”
我看著周圍的風景,這一片山林茂密,要在這裏建一座房子,倒是一時半會也難建,便轉移話題道,“這座房子建了有多久?”
他看了一下周圍,長長虛了一口氣,道,“不久,也就十來天的功夫。”我點點頭,心裏暗想著這座房子看樣子不過是新蓋的沒有多久,那麼他便在不久以前就命人來了這裏勘察地形,蓋房子了,那麼他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會料到我會到這裏來?
想到這裏,我身後不免出了一身汗,這個人的心機太重了,我走的每一步都被他算計著,分毫不差,我臉上卻不變色,笑道,“這裏空氣不錯,南宮大將軍是想在這裏安享晚年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