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胡亂地睡了一會兒,天明又開始出發。由於事先知道玄族並不像畎族那麼十分友善,感覺快要到了,就離開河岸,登上一處山崗遠遠地向玄族部落觀望。但見部落裏巷道縱橫筆直,房屋羅列整齊有序。在外圍竟是一圈高大的土石牆,保護著整個部落不受侵擾。石牆外麵則是大片的農田,現在正是將近收獲的季節,綠油油的葉子上鋪上一層金色的粟粒,煞是好看。我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布置嚴整有方的部落,很是驚訝和羨慕。
“我們就這樣直接走進去嗎?”大章指著石牆上用一根根粗壯的樹幹做成的大門。那門現在是敞開的,想必夜晚是關上的。
“難道我們還從牆上爬過去嗎?”吉光反問道,“你是一隻猴子,當然可以!”
豎亥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略有所思地說道:“我們先去一個人,見他們的酋長,其餘的人和羿在外麵等消息。”
“誰去呀?”吉光問道。
“我去。”豎亥說道。
“會不會有危險?我們還是在一起吧。”我有些擔心地說。
“在一起危險更大。”豎亥堅持說,“我去了把來意向他們說明,無論根龍在不在這裏,我想他們不會因為一個卑劣的家夥而得罪你這個大酋長的。但我們如果一起擅自進去,對方沒弄清我們的意圖,很容易讓他們產生誤會,到時就不好收拾了。”
“豎亥說的沒錯。這裏麵,進去容易出來難啊。”奚伯說道。
我想不出其他的辦法,隻好點點頭。“讓晏龍和你一塊去吧,也好有個照應。”我說。
豎亥想了想,“好吧。但是你不能亂來。”他對晏龍說道。
“放心吧,一切聽你的。”晏龍連忙道。
“吉光,你留在山上,注意觀察牆內的情況,有什麼變故,即時警示我們。”我對吉光說道。
“好的。以哨箭為號!”吉光應聲道。
我們縱馬衝下山崗。豎亥和晏龍徑直朝部落而去。餘下我們則在一棵大槐樹下等著。眼見太陽偏西,竟然一點動靜也沒有。我們不禁有些擔心。這時,一聲尖銳的哨聲從山崗處傳來。
“是吉光發出的信號,有動靜了!”奚伯說道。
我們幾個快速上馬,全神戒備。吉光從山崗一溜煙趕過來,“不太對勁!有一隊人馬從部落裏出來,好像沒有豎亥和晏龍。”他喘著粗氣道。
“不要慌!吉光,你仍然回到山崗上,如果我們真的有危險,你馬上原路返回!”我說。
“這……”吉光望著我,猶豫著沒動。
“快去!”我沉聲道。吉光打馬向山崗飛馳而去。
那一隊人已經到了近前。豎亥和晏龍果然不在其中。我心中一凜,暗想他們是不是遭到不測,頓時悔恨不已。更讓我驚駭的是,最前麵的一匹高大的黑色駿馬上坐著的人,戴著一副猙獰的麵具,而那副麵具的模樣,我再熟悉不過了,正是刻在我家牆壁上的怪獸!我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尋找很久的目標突然出現時的一種血液的沸騰!它終於出現了、終於出現了!我心裏不停地念叨著……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著越來越清晰的麵具,怕它突然從我的視線中消失。
“怎麼辦?”大章問道。
他們見我沒有反應,隻好也和我一樣等待著玄族人像湧動的潮水悄無聲息地將我們圍在大槐樹下。
“看來我們隻能束手就擒了!”奚伯冷笑道。
我隻顧盯著對麵坐在馬上的麵具人。那匹馬緩緩地走近我,馬頭幾乎碰到我的馬頭。我們互相審視著對方,安靜的隻有風掃過樹葉的聲音。
“羿,對吧?龍、鳳、赤、畎四族的大酋長!”他終於打破沉默,聲音像是從地下鑽出來一樣,帶著數不盡的泥沙。
我努力猜測著獸麵底下的麵容會不會是根龍?但聲音並不像。“你是根龍?”我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反問道。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接下來在神的注視下會怎樣地死去!”他抬高聲音,“下馬!尊敬的大酋長!”
“啊——”一聲慘叫,我急忙回頭看見逢蒙跌落在地,左臂上插著一支箭,鮮血已經滲透了衣袖。他的弓箭則丟在一旁。他是想對付巨西一樣對付這個獸麵人,可是先被玄族的武士射中,幸好沒有傷到要害部位。
這種情況下,我們隻能按著他說的去做。下馬後,又被他們綁住雙手,強行帶進部落。我向山崗上張望了一下,吉光已經不在了,想是躲起來或是報信去了。此時我內心竟然是欣喜著的,每往前走一步,我都覺得離娥近一步,即使前麵是死亡的深淵,隻要能看到她,一切都不重要。隻是害了我的這幾個兄弟,我充滿歉意地望了他們一眼,他們神情落寞,卻並無懼意。逢蒙則痛苦地咬著牙,腳步有些踉蹌。不管怎麼樣,我應該想盡一切辦法讓他們脫離險境。這樣即使我死了也不會有什麼遺憾。
在我們走進城門之後,沉重的木門就被吱吱呀呀地關上了。對於我們來說,就像進入了死亡之城。一路上,擠滿了觀看的人群。哄笑聲,吵鬧聲,謾罵聲,充斥在整個夕陽中。最終我們被關進一間石頭砌成的黑屋子裏,隨著外麵漸漸靜下來,加之門縫中透過的光線,我們也能看清屋子裏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