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我真的累了,這一夜睡得出奇的好,竟然連夢都沒有做,直到純狐把我推醒。寒浞召集了各族長老,重新商討出征的事。看來他要統一東夷的決心堅如磐石。而我也下定了決心,就是要獨自踏上尋找娥的道路。我不能再停留在這裏,成為他們征伐同類的武器。
我來議事大廳,在眾人向我彎下身軀表達恭敬之後,我舉起手中的權杖。“眾位,做為一名勇士,我自認為當之無愧。而做為一名酋長,我卻每天都在羞愧中度過,這是一種令人痛苦的煎熬。我不能讓自己專注於東夷偉大的複興當中,如果繼續下去,我會成為東夷不可饒恕的罪人。所以,我把這根神聖的權杖交給寒浞,由你們來決定誰才是最合適的東夷之王。”我不由分說把權杖塞進寒浞的手裏。寒浞和所有人一樣,完全被我的舉動震驚。我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迅速離開大廳。陽光燦爛,天高地闊,從此東夷興衰與我無關。我長籲一口氣,很長時間來第一次感到這麼輕鬆。
“他是個懦夫!”
“他本來就不配做東夷之王!”
“神啊,他一定被迷了心誌,救救他吧!”
“愚蠢啊,愚蠢……”
背後嘈雜的聲音嗡嗡響起,很快被我堅定的步伐拋在腦後。現在開始,我要走我自己的路,我要尋找我自己想要的東西。昨夜的一場大火,也許是神為了點燃我即將湮滅的自已,而靈山的女巫在這個時刻出現,並給了我確切的消息,如果再猶豫不決,隻會讓我永遠徘徊在真相之外,害怕陷入渾沌未開的冥暗之中。
純狐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顯然對我的決定又氣又恨,這從她的臉色上可以看出來。她找到我,我已在收拾行囊,準備隨時出發。
“我知道沒有辦法阻止你,我隻是覺得,在你做出這個決定之前,應該先告訴我一下。”她坐在那裏,神情落寞。
我忽然心生歉意,她在名義上至少是我的妻子,也是大祭司,而我卻完全無視她的存在,隻想著快點離開這裏。這對她真的是一種傷害。她一定也會麵臨眾人的責難和暗地裏的鄙視。我低下頭,想說點什麼卻不知如何開口。
“在你的心裏,我真的那麼不重要嗎?”她忽然又一笑,“這真是一種奢望!我知道,你心裏隻有娥。我不在乎。你把我從夔牛洞裏解救出來,我就篤定要一輩子跟著你。現在你要拋下我,讓我一個人活在族人嘲諷的目光中,我還不如當時被夔牛嚼爛吞進肚裏。那樣我還能被族人懷念,讓眾人在神麵前為我的靈魂祈禱。可現在,我卑賤得如地上的泥土,任人們在上麵踩踏。”
“我,真的沒想那麼多,對不起!”我有些手足無措,後悔自己的魯莽。
“我是祭司,從降生伊始就能接受神的旨意。有人說,你是神的兒子,可我卻完全感受不到你的內心。走吧,人間的王不是你的歸宿,神的世界才是你要去的地方。”
她說的話有些讓我糊塗,但卻提醒了我,她是祭司,應該知道很多一般人不知道的事情。
“你也許知道靈山這個地方吧?”我試探著問道。
“靈山?”她皺了一下眉頭,沉吟著,又輕輕搖著頭,“你應該問巫鹹。”
“我走之後,你要保重。”現在對她說什麼都毫無意義,說這樣的話反倒越發顯得自己虛偽,覺得臉上火燒般的熱。
“保重的是你。讓逢蒙跟著你去吧。”
“讓他留在你身邊吧,外麵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樣的危險。”
“學會麵對危險才會讓他能夠成為真正的勇士。況且,你也收了他為徒,理應在你身邊侍候你。”
“好吧。”
這時候隻有順從她才能讓自己好過些。而麵對寒浞時,同樣讓我感到很不自在。尤其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像利箭一樣穿透我的身體。我不禁有些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