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無光道：“若大人覺得錢不是問題，那我們的確是可以向天京方麵購入匠戶。此類花銷，大人心裏有數，學員也就不用再贅言了。隻是大人，我們還需要得到衛指揮之職也。”
劉髑歙到底還是在大明朝的這個體係裏，大明的軍隊裏，有嫡係和地方軍。
嫡係就是指天子親軍，京營之類的部隊。
這類部隊很多，名頭看上去也很大，有京師親軍、金吾前衛、金吾後衛、羽林左衛、羽林右衛、府軍衛、府軍左衛、府軍右衛、府軍前衛、府軍後衛、虎賁左衛、錦衣衛、旗手衛等等等等。
由於太多，也就不一一贅言了。
很多衛所是後來皇帝置辦的，甚至，還有給皇帝祭祀的軍隊。
大明每位皇帝大行之後，都會有一個衛軍來負責祭祀。
比如祀嘉靖皇帝的永陵衛，祭祀隆慶皇帝的昭陵衛。大明有幾位皇帝，這個祭祀衛軍就有幾個。
一個衛大約要堪兵五千，當然，是不是這個數，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這個名是在那兒的。
當然，越是皇家的禁衛親軍，這個兵員的素質腐化也很成問題。
後期馬士英哥哥在這方麵沒少下功夫，明末農民起義打到了鳳陽，連朱元璋的墳都給刨了，虧得後來馬士英整頓軍務，總算是在鳳陽重立了一支精兵，沒有使流民波及到江南之亂。
可見，馬士英之前，大明京營陵衛之軍，已經腐化成了什麼樣子。
根本是不堪於戰。
劉髑歙現在呢？
屬於地方。
南直隸的軍隊雖然有很多京營陵衛，可還有一些是地方軍部隊。
比如壽州衛、泗州衛、宿州衛、武平衛、蘇州衛……
當然，還有廬州衛。
劉髑歙不是第一次想要打廬州衛的主意了。
大明朝其餘地方都很……好，很強大，是經濟地區，經濟地區可以搞軍事，但顯然，不利於保密，而且，這種地方肯定會有上品的文官來。
有了文官，你武將的日子就不會好過。
相反，在經濟平淡的地方，卻可以發展農業。
這才是養軍的重要保障因素。
農業發達，其餘的才始可談及。
如果農業不發達，就談不上其餘。
明朝末年，最大的一個問題主要還是糧食的問題。
江南的糧食都飛快的漲價，可見全國其餘的所在。
劉髑歙不得不為了農業，而放棄經濟地區。
他所以會把主意打在廬州衛上。
談到了夜，終於有了丫環來通報。
熊妝寧和歸無光心裏鬆氣，知道總算可以抽身了。
果然，劉髑歙急吼吼的回去……
進了門，先左右看看，兩個小丫環不好意思的端盆打水，在桌子上，複擺上了一桌的酒宴。
劉髑歙再瞧……門外一張屏風。
上麵是兩張桌。
不過，在桌上，卻另躺了兩個小丫環。
程儴兒身邊前後四個丫環，現在兩個在做活，兩個，卻早早的上了主人家的床，這在當時的規矩叫暖床。
大戶人家經常使用這樣的法子。
床上的簾子是放下的，不過，那過於薄透的紗簾卻根本擋不住劉髑歙的目光。
程儴兒打了劉髑歙一下，道：“急什麼，都是你的！”
劉髑歙道：“胡說什麼，熊瑚走了？”
“還能一直在？你怎麼想到收留熊小娘子的？”
劉髑歙怕程儴兒吃醋，道：“沒法子，老熊現在當了遼東經略……”
這事程儴兒是知道的。
她細細聽劉髑歙道：“熊經略的日子怕不會好過，現在皇帝的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指不定哪天就……到了那個時候，老熊的位子隻怕要到頭。新君的人品不知道怎麼樣，萬一將來朝堂之上的黨爭遷連到了老熊，他自己受罪是小，但禍及家小，那麻煩可就大了……”
程儴兒明白過來，道：“不至於吧，你不是說，現在前方都穩定下來了麼？再說朝庭，怎就無緣無故的害熊大人？”
劉髑歙歎氣道：“你不是官麵上的人，不知道這裏麵的事，天下的事情，哪裏是道理二字就可以說得清的。現在的時局紛亂，我大明的官，又往往有禍及妻小的舊例，老熊哥這樣也是不得不防，免得為國，流了血，還要再流淚。”
想想張居正，張居正死後，明朝的錦衣衛死死圍住張府，不讓一個人出府。
府裏的糧食吃光了，都不許出來。
真是趙武靈王怎麼死的，這些可憐的張府人就是怎麼死的。
到得後來，張府上下，成了鬼域。
人人都是餓死的，進府之後，真是連樹皮老鼠都給吃盡了。
慘不可言呐……
類似這種為國盡忠，流血之後，還要逼著流淚的事，在中國多次發生，多次的悲劇。
正是這一次次的悲劇，使得後來人再不願意這樣的付出，不願意出頭，結果，國家的奴（忄生）越來越重。
比如熊廷弼，他死之後，不僅給傳首九邊，而且，他的兒子給害死，女兒也充入教坊司，可想而知那是怎樣的下場。
直到最後，才是熊汝寧出現，給老頭子翻案。
但到了那個時候，大明已經快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