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隱睿二師兄,你看咱們下了鐵猴山之後,要不要到鎮上去雇頭驢子代步呢?”撿飯兒轉頭詢問著師父口中的大肚蝦蟆師弟——傅隱睿,卻乖巧的改口喚了他二師兄。

這都是因為他們孩子脾氣的師父不滿傅隱睿麵對他時喜怒不形於色的脾性,所以自顧自的將這個二徒兒降給晚他八年入門的撿飯兒做師弟。這使得撿飯兒隻好在師父麵前順著他老人家的意喚傅隱睿為師弟,而在私底下便喚他為二師兄。

“嗯。”傅隱睿伸手接過撿飯兒手上的包袱背在自己肩臂上,皺了皺一雙濃眉問道:“師妹……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撿飯兒十歲上鐵猴山那年,傅隱睿已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撿飯兒性子良善溫婉不好與人起爭執,他們的師父嘴刀子雖利,八年來倒也真心真意地疼寵著這個小徒兒。

而傅隱睿對她就稍嫌冷淡了。一來是已懂得男女之別,二來是不喜同師父一般胡鬧,所以非必要時他絕不與撿飯兒親近說話。尤其近幾年來時常下鐵猴山代師父處理事務,並忙著莫立自己的事業基礎,他更是與師妹格外生分。

“隱睿二師兄,爹娘給我的名字的確就喚簡泛兒,不過不是拾飯撿羹的字眼兒,是簡約的簡,泛水的泛。乞丐幹爹和師父幾年來都喚慣了我撿飯兒,所以二師兄也喚我撿飯兒就可以了。”撿飯兒溫和地微笑解釋著。

瞟了一眼眉清目秀、而且已經是二九十八年華的撿飯兒一眼,傅隱睿不讚同地應道:“什麼年歲了,還同師父一般胡鬧孩子氣!”

撿飯兒楞了一楞,仍是不太習慣二師兄太過一板一眼的脾性。“呃……那就隨二師兄的意思喚吧。”

哎!兩個人性子相去這麼遠,難怪師父和二師兄會互相看對方不順眼了。

“這幾年來,功夫習練得可有心得?”傅隱睿訝異師妹的軟性子,不禁為了自己方才的強硬口氣感到些許歉然,所以便緩和了語氣地和她並肩行走,同時找了個話題開口閑談。

“功……功夫?呃……嗯……”撿飯兒心虛地垂下螓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師父要你專精哪種武技?掄刀?使劍?耍鞭?腿法?綿掌?暗器……”傅隱睿看著撿飯兒越垂越低的頭頂心,不覺有些驚愕。他真納悶小師妹這八年來到底跟師父學了些什麼?

“那……那些……師妹都沒能習得……”撿飯兒直想就地挖個土坑自己跳下去躺平,她完全不敢瞧上二師兄一眼。

傅隱睿歎口氣,“入門拳腳和基本輕功總有學了吧?”小師妹骨架纖細,或許根本就不是塊練武的料,所以師父才沒盯著她練那些紮實的硬功夫。

“也……沒……沒有……”撿飯兒感到好慚愧、好慚愧的羞紅了小臉蛋。

“你……”傅隱睿倏然頓住腳步,看著正以頭頂發旋對著他的小師妹,“你一項武技都沒有,那你這些年到底都學了些什麼?”

“我……我五歲起和乞丐幹爹學了五、六年的討飯技巧,那幾年我扮可憐討回去的饅頭,比誰都多哩!十歲起和咱們師父學會了怎麼洗衣劈柴,也會寫字看書哦,師父說我替他老人家抄的武功心訣、黃帝內經字跡很端正呢!可惜我抄完了也就全忘光了。啊!對了、對了,我還會燒菜呢。”總算想起了一些自己擅長的事情,撿飯兒這才敢怯怯地望向他。

“討飯、燒菜、寫字看書、洗衣劈柴?”傅隱睿幾近綠了臉的吼叫起來:

“你會這些做什麼!你打算靠這些去向公冶行鳴尋仇?”

鳳吹山莊擁有江湖第一世家的名聲,莊主公冶行鳴多年來慷慨豪爽、急公好義,並且手腕玲瓏、圓融待人,所以為自己在黑白兩道上博得了極佳的人望,光是今年要去祝賀他六十大壽的江湖人士就不知有多少。

一個連三腳貓功夫都沒有的姑娘,卻要去和這樣赫赫有名的人物為敵,真不知道師妹是撞壞了腦子?還是去向天借了膽?

“我……我從來就沒有打算過要報什麼家仇呀!”撿飯兒委屈萬分,小小聲地辯解著。

娘明明告訴她,爹的死是咎由自取,簡家大火則是流年不利、造化弄人;娘從來也沒說過她們有什麼仇家,那別人口中所說她的血海深仇到底是什麼呢?

“師父不是要你去鳳吹山莊報殺親毀家的血海深仇嗎?還要我隨行去助你一臂之力,省得你無法全身而退。”傅隱睿開始懷疑這小師妹不僅學武不成,連個性也是懦弱不可取。

“師父是要我去鳳吹山莊給公冶老爺子送上壽禮的,而且公冶老爺子和我們簡家根本也稱不上有什麼仇怨……”撿飯兒無奈地將事情本末以及師父天馬行空的想象解釋了一遍,她實在是有些受不了周遭的人日夜不停叮嚀她去報那些根本不存在的仇恨。

傅隱睿愈聽愈後悔,一雙英挺好看的劍眉也愈蹙愈緊。

他放下自己一手建立,而且這時節正忙得不可開交的皮貨參藥營當,讓師父催命似的以十道本門符令給催回鐵猴山上,就……就隻是要陪小師妹去鳳吹山莊送份見鬼的壽禮?而師父還神情緊張、言之鑿鑿的說此行凶險無比,要他好好地護衛著小師妹?

此時回想起來,傅隱睿益發感覺師父那時的“緊張神情”實在是可疑得過分。師徒二十幾年,明明知道不對勁,為什麼他總是翻不出師父的手掌心呢?

唉……

“隱睿二師兄,如果你還有事忙,就別管我了,我自個兒上鳳吹山莊去就成了。”撿飯兒瞧著滿臉寒霜的傅隱睿,善體人意地說。

“你要騎馬還是搭馬車?”傅隱睿不答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