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男子氣息清貴,她心裏更覺一冷。
果然,世仇,總免不了生死相博。
不管曾有共存時光。
何況,他,還知道自己真實身份。
她卻不敢露出半分心急。
手指上的蘭花跡,殘破斷裂。
她猶記得齊後纖纖玉手,繪這馨香蘭花時的神情,當時的她,以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孩子。
無雙宮的秘道,太子曾領她玩過一次,她自然記得。
宮承峰身為齊後多年貼身侍衛,絕對心腹,沒有其二,自然更知道。
方才她故意虛實亂說,激怒嬴政,不過已發現宮承峰的身影。
嬴政本不知她身份,但扶蘇知道。
若扶蘇以此要挾,她,宮承峰,都得命喪無雙宮!
齊太子下落不明,齊王齊後已歿,隻有唯一存活的她,作為齊氏唯一血脈,以宮承峰對齊後之忠,怎會願意她死?
高手對峙,拚的就是冷靜。
隻要被嬴政發現,宮承峰已然心亂,宮承峰必無活路。
“若能與秦王共死,報了滅齊大仇,就是死了,又何妨?!”
“姑娘花容綺貌,大把前途,何必這麼急於求死呢,嗯?!”
那樣陌生而陰冷的聲音,仿佛半個時辰前,那個清貴的少年,隻是一場幻夢。
她便撲哧笑了,“秦王一統天下,集七國之富,收壯麗山河,壯誌方酬,正欲大展宏圖,自然命超萬金。我們不過窮途末路,是生是死,又有什麼打緊的?”
“懷兒說的有理,齊亡,宮某活著也是多餘,不如幹件名垂千史的事。”
他手中的薄刃一轉,竟剜出一塊肉來,嬴政已痛的暴喝道,“退下!”
“她。”
她隻覺全身都成鑄鐵,僵硬地動彈不能。
宮承峰越發溫和地笑,卻生出冷冽殺意。
嬴政越發暴喝,“退下!”
所有人潮水般退下。
“長公子果然是大孝子,還想陪著我們?”
“宮大俠,我做你人質,來替父王。”
“天下秦王隻有一個,秦公子,卻可以很多。”
宮承峰字字如刀。
扶蘇便說不出話來。
人家擺明著,嫌棄他不夠格做這人質。
秦王十八子,他,不過是長公子。
嬴政突然忍痛長笑,“宮承峰,你不會殺我。”
“你毒殺齊王,煙兒因此身亡,大齊毀於一旦,宮某為何不殺?宮某有何理由不殺?”
“你的劍並無殺意。”嬴政卻越陰惻惻地冷笑,“若是你想殺朕,朕今日已死了多次。”
她的位置,正對著宮承峰。
她隻知他姓宮,在宮中一向靜默,唯一記起最多的,便是,不當值的他,拎起個酒壺,默默倚在花叢間,自斟自飲。
溫煦眼眸穿越重重高牆,落在某個時空。
他的話向來不多,在侍衛群是個特殊存在,不遠不近,卻又贏得所有侍衛的尊重,閑暇時便教授太子武功。
他原來武藝非凡。
他原來年少時,是響當當的少俠,聲名萬裏。
為了一段永不可能發生的愛情,守在這枯燥後宮,似鮮花般枯萎。
他當真無悔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