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命我帶來,以備不時之需。”
“懷懷,快點服了。”
宮承峰的聲音,竟透著輕微歡喜。
難道,這藥竟比幾乎傾盡整國之力的齊宮,更好?
但宮承峰,絕不會害她。
但是,他又憑什麼相信,扶蘇也不會害她?
可是,宮承峰欣喜地滿懷慈愛殷切地望著她,她便無法拒絕。
她吞食之後,體內本洶湧的血浪,竟風平浪靜下來。
扶蘇已笑道,“公主,你不用謝我的。”
她唇角已冰冷翹起,“國破家亡,父母被害,隻我活著,心疾複發,死去活來,扶蘇,你對我挺好,你全家對我都挺好。”
“今日起,天下再無齊國,我不過普至極的平民,還請長公子以後別稱呼錯了。當然,再捎一句,這也拜你父王所賜。”
“若齊被別國滅了,下場隻會相同,甚至更慘,戰爭就是這樣,天下一統,總要有些犧牲。”
或是燈光太暗,竟覺得她的眸光,似雪狼的牙,雪白的,咯人。
那些正常的長篇大道理,他便再也講不出口。
“你閉嘴!”
她搶過宮承峰的寒劍,雪白鋒刃遞進一寸,已刺穿紫色玉袍。
她瞧不得他衣冠楚楚,他們卻這般落泊。
他說的或是事實,她卻無法接受的事實。
宮承峰歎息了聲。
於她這樣的年紀身份,今日經曆的,確能令她崩潰。
“你跟著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麼?若說隻為救我們,別人可能相信,我絕不信了。”
扶蘇清亮的眸子,便暗了暗,“那你說,我是為了什麼?”
她就是因為不清楚,所以才要問。
難道她問,他答,她就能信麼?今天太多事,她果然給整的有點傻了。
“懷懷,地宮離塌陷,隻有半個時辰,我們要抓緊時間,否則就要埋在地宮。”
“宮某也信長公子,絕未存殺心,那麼,你就走在前麵。”
若說她能相信的人,宮承峰絕對是一個。
她竟找不出別的話反駁,又或者,她根本不忍反駁。
地宮並不寬,頂多隻容得過兩人。
最好的辦法,必要他走在前麵。
曲折多變甬道,牆體多為巨石砌成,滲出些水珠,透著微微寒涼。
扶蘇很配合地,走在前麵,碰著三岔路口,也極配合宮承峰的指示。
她冷冷道,“慕容長清呢?”
“如果你不拿劍指著我,我還是很願意說的。”
她斜睨他,苦大仇深。
他幫她騙過自己父王,甚至如今為人質,她對他卻這般仇恨。
他貴為大秦長公子,向來尊貴無敵,卻被這小女子以刀相迫。
哪怕刀刃,再無方才擊石破天的狠冽。
他卻覺出一絲愁苦,本溫雅氣息,驟然冷凝成冰。
他突然不想告訴她,慕容是生是死。
他們就這樣兩兩相瞪,似爭肉的幼獸,無人肯妥協。
搖曳燈光裏石牆之上,兩個年輕男女身影錯亂纏繞,似一曲清冷的皮影戲。
“懷兒,我們要走快些,不久這裏將徹底斷絕。”
她刀未收,在少年的腰間狠狠一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