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殷雲柔覺得眼前這名婦人有幾分麵熟。
貴婦人有股神聖不可侵犯的氣質。
“我是邵燁的母親。”
殷雲柔想都沒想到來的客人會是——
從未謀麵的婆婆!
她秀氣的眉頭慢慢聚攏,“您好,您來找我是……”
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慢慢走出邵燁離開的傷害,心仍然發疼,但殷雲柔逐漸學會用漠然掩飾傷口,隻有在寂靜的午夜才允許自己哭出痛楚。
“我能夠進去講話嗎?”堅毅的眼神裏有幾分審度。
“對不起!”殷雲柔連忙退開一步,“請進。”
貴婦人怡然自得的坐在沙發上,“有喝的嗎?搭長途飛機下來有點累。”
“喔,請等一下。”
殷雲柔利落的衝了壺花果茶過來,“請喝。”
貴婦人端起熱茶啜了口,“嗯,好喝!這是什麼茶?”
殷雲柔簡短說明:“果粒茶。您來是……”她急著想知道邵燁母親的來意,思緒百轉千回,最擔心的是——邵燁出事了嗎?
“裏麵似乎還加了些什麼,不是嗎?”貴婦人打斷她的話問,微笑裏有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殷雲柔暗暗歎氣,邵燁的專製果然其來有自。
她認命的答道:“我用了來自法國鄉下的果粒茶,還加了少許的薰衣草來幫助您鬆弛精神。”
貴婦人眼裏閃過一絲讚賞,“謝謝。”茱莉顯然漏說了她的靈巧聰慧。
“您千裏迢迢不是專程來喝我泡的茶吧!”
邵母慢條斯理的啜了口芳香的茶,就在殷雲柔捺不住想追問的時候,她開口了——
“你沒有跟邵燁辦離婚。”還是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殷雲柔歎氣,“是沒有,不過我會抽空去辦的。”心裏苦澀澀的。邵燁讓她來催的嗎?他真的就這麼急?!
“邵燁大學之前都在台灣過,是我跟他父親爭取要讓他自由成長。”邵母沒來由的起了個頭,讓殷雲柔有些錯愕。
她隻知道邵燁是殷浩的大學同學,接著到美國讀書,後來於百郗透露了他的身份,而這些邵燁從來不曾提起。
她對他的了解是如此的貧乏,因此殷雲柔聚精會神的聽著。
邵母的從容顯示邵燁應該沒有出事,而她的到來也代表這段日子的盲目搜尋終於出現一絲曙光,既然即將得知他的下落,殷雲柔反倒不急了。
“然後呢?邵燁為什麼又回美國去?”
邵母輕輕一歎,“唉!那年中東某國發生內戰,他父親因為前往指揮調度,不幸感染疾病而過世了。群龍無首,加上先夫之前接下許多國的聘請,必須負起維持該國和平的任務,所以才不得不召回他唯一的兒子。”。
她炯炯的眼直直地望著殷雲柔,“那十年,邵燁的成就遠超過他父親!威戰成就於先夫,卻在我兒子手上壯大,成為舉世聞名的精銳部隊!”
所以他回去了,不是嗎?殷雲柔鬱悶的想。
“如果您擔心我會成為邵燁的牽絆,事實上那是不可能的。我會盡快辦好離婚手續,請您放心。”
就連逼離婚他都不願意出麵!這些日子以來的等待,似乎不再有任何意義……
邵母哈哈一笑,整個臉顯得緩和多了。
“你以為我是來破壞你們的?”這年頭還流行惡婆婆嗎?她隻有一個媳婦,怎麼舍得欺負。
不是嗎?殷雲柔悶悶的說:“我能了解您的希望,其實這也是邵燁的希望。”
邵母對沮喪的她俏皮地眨眨眼,“如果我說我是來找媳婦的,我壓根兒就不要你們分手呢?”
嗄?有可能嗎?殷雲柔錯愕的望著她,邵母眼裏千真萬確的支持讓她感動,但是……
她垂下肩膀,“來不及了,邵燁已經說的很明白,他要離婚。”
想起他的絕情,殷雲柔依然心如刀割!
邵母爽朗的聲音傳來,“你還沒辦手續,你們依然是合法夫妻,不是嗎?”
“您不明白,邵燁……”一陣酸意湧上來,殷雲柔吸吸鼻子。“邵燁已經不要我了……”
邵母坐到她旁邊,慈祥的拍拍她的肩膀。“隻要不放棄,永遠都不會太遲。我的丈夫已經奉獻給威戰了,我不打算再賠上兒子。”這才是她來台灣的目的。
積壓已久的委屈終於潰堤,殷雲柔伏在婆婆肩上,抽抽噎噎的訴說這些日子以來的辛酸,莫名被棄的痛楚在奔流的淚水裏盡情宣泄。
邵母心疼的低聲安慰她,聽著聽著也紅了眼。這兩個年輕人竟然這麼折磨彼此!
許久,殷雲柔不好意思的擦幹淚水,“邵夫人,讓您見笑了!”
邵母佯裝不悅的斥道:“你叫錯啦!”
殷雲柔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媽。”雖然邵燁一定會不開心,但誰狠得下心拒絕慈祥的她呢?
邵母拍拍她的手,“別擔心,現在媽來了,我們兩個人一定有辦法對付那個自大傲慢的家夥!”
殷雲柔讓她的話逗笑了。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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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媳倆思前想後,還是找不出令邵燁轉變的症結所在。
殷雲柔什麼都說了,隻除了把跟於百郗的那段過去簡略帶過,她羞於讓婆婆知道他們的婚姻架構在她一時的衝動上。
“也許他隻是厭煩了。”
殷雲柔自嘲。
邵母眨眨眼,“你不會知道他有多在乎你!”隻要到美國就會明白了!
“是嗎?”殷雲柔隻當她在安慰自己,“窩在台灣畢竟沒有領導整個威戰組織來得風光。”
“你錯了。”邵母搖頭,“威戰統領不見得必須整年待在總部,再說他早在回台灣之前就卸下統領的職務。”
殷雲柔詫異的看著她,“他放棄威戰?為什麼?”
“你說呢?”邵母把問題丟回來。
會嗎?真的會是為了她嗎?
“如果是這樣……他為什麼說走就走?”
殷雲柔仍然十分在意他的不告而別,這正是她一直沒有下定決心跟邵母要地址,直接飛到美國找他的原因。她不要再做一次搖尾乞憐的棄婦!
“孩子,那就是你必須親自去找出來的答案;”
企盼許久的答案就在眼前,她反而有些猶豫。
“我不確定……也許……邵燁不會願意見到我——”
“那就是你的問題了。”邵母慈祥的目光炯炯的看著她。“既然不願意放棄,何不走一找出真相?或者,你懦弱的不敢麵對現實?”
“不!”殷雲柔挺直身子,“請您把邵燁的住址給我,我要他當麵給我一個答案!”
不愧是兒子親自選擇的妻子、邵家的媳婦!邵母讚賞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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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勇氣都在站在邵燁家門口的時候消失殆盡。
她越來越彷徨,會不會再一次莫名其妙的被傷得體無完膚?而這次她能夠走得出來嗎?
她是想捍衛所愛,但信心不足。
站在零下氣溫的街上,殷雲柔第一百次的確認邵母給她的地址——沒錯,就是這裏。
嚴寒的天候,她卻緊張的直冒汗,刻意忽視胃部的痙攣,殷雲柔告訴自己——
敲門,然後一切都可以解決了。
萬一他還是堅持要離婚呢?千瘡百孔的心還受得起再度的傷害嗎?
雪已經沒到她的腳踝,殷雲柔抬起腳,走到門前,深吸一口氣。
正要敲門的時候,門竟然開了。
邵燁猛然看到她,驚訝的眨眨眼,沒錯,真的是她,不是幻象!
震驚的思緒在看到她發際、肩上的積雪時,化作濃濃的心疼。
他的心像是被狠捶一下,痛得喘不過氣來。纖弱的她究竟在門外站了多久!
大手一攬,想也不想地就將她拉進來,迅速關上門,隔絕寒冷。
“你怎麼來了?”他的手在拉她進來之後就握緊在身側,不讓自己衝動的去拍掉她身上的雪,狠狠的抱住她!
殷雲柔怔怔的看著他。她有沒有錯認他聲音裏的關心?
邵燁大步走進浴室,拿來一條浴巾交給她,來自她指尖的冰冷又一次讓他愀心。
他不耐煩的耙耙頭發,“把身上的雪弄掉!”
殷雲柔乖順的揮去肩上的雪,小心地不讓它落在地毯上。
她慢條斯理的動作終於讓邵燁按捺不住,一個箭步過去,快速的處理掉她發上即將融化的雪。
望著地毯上的雪花融成水漬,殷雲柔低著頭,輕輕的說:“對不起。”心裏忐忑著,他的粗魯是不是表示不歡迎?
處理完畢,邵燁退後一大步,皺著眉。“什麼?”
她比比狼惜的地上,囁嚅著:“對不起,我把地毯弄濕了。”
刻意忽視她可憐兮兮的樣子,拒絕讓自己的心老揪著,邵燁的聲音已恢複冷靜。“別管地毯了。說,你怎麼來的?”
壓下來自胃部的絞痛,殷雲柔抬頭迎視他。“媽給我的住址。”
果然是她!邵燁喉間的冷哼充分表達他的不悅。
“你還沒辦離婚?”
不明白是胃部持續的緊張,還是他冰冷的話讓她難受,殷雲柔挺直腰杆,虛弱而堅定的說:“我不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