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潑墨。
冷風瑟瑟。
暗衛們舉著火把在崖底地毯式搜索。
“姑娘,找到了,但隻有一具屍體……”暗衛的聲音忽而從不遠處傳來。
一具?
薛善快步走過去,接過侍衛手中的火把,將那具屍體翻過來一看,是薛純。
麵部被山石刮花嚴重,但還是能認得出的。
後背插著一把長劍,正是薛善所投的那把。
為什麼隻有她一個?
薛瑤沒死?
“你,把她屍體送到大理寺,你們兩個,跟我回府,餘下的繼續找,”
“是姑娘。”
——
薛善在天亮前回到了國公府。
整個國公府早在昨日便掛起了白幡和白綢。
所有的下人都披著麻衣掩麵痛哭。
薛善風塵仆仆,穿庭過院,沿路聽著下人們的哭聲,心裏沒什麼波瀾。
但她能夠理解下人們為何這般傷心。
祖母性子雖傲嬌了些,但這一生樂善好施,對府上下人尤為體恤,每逢佳節或喜慶的好日子,都會分發豐厚的犒賞。
之於人品,高尚無暇。
但就是過於仁慈心軟,最終反而害了自己。
被自己所護的親孫女殺死,死前一定很絕望傷心吧。
薛善歎了口氣,如果當初能聽她的,該有多好。
采萍和蘭香見她終於回來,馬上給她脫簪去飾,換了一身孝衣,又給她端來了吃食。
“姑娘奔波了一天一夜,趕緊先用些東西吧,待會子還要去守靈堂。”
“恩。”
薛善用了一碗清粥,披麻戴孝來到了靈堂。
靈堂棺槨前,左側跪著二房的人,右側則跪著薛善的母親和薛曼。
薛曼哭的雙眼發腫,看到薛善回來,扁著嘴巴,撲進她的懷中,“三姐姐,真的是大姐二姐殺了祖母嗎?”
薛善摸了摸她的頭,眼底劃過一抹悵然,她知道這很殘忍,但她終究是要告訴她的。
“是,是她們殺了祖母。”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薛曼有些崩潰。
薛善閉了閉眼,彎下腰跟她解釋,“因為祖母未能救人救到底,所以才反被怨恨,曼兒你記住,做人要麼好人做到底,要麼就不要做好人,無論做什麼,都不要心慈手軟,否則最終害了的是自己。”
薛曼懵懵懂懂的點著頭,也不知有沒有聽懂。
薛善不再理會她,跪到了崔氏旁邊的蒲團上,默然守靈。
老國公德高望重,此番又在外出生入死,征戰沙場,老妻被殺,所有人都扼腕不已。
就連百姓都忍不住前來吊唁。
吊唁之人來一波又一波,每來一波人,都要痛惜老夫人死得冤,都要怒罵劫匪實在該死。
是的,這等子醜事,崔氏沒敢讓大理寺外傳,隻讓大理寺對外宣稱是遭遇了劫匪。
連通緝令,都是暗令。
國公府尚有幾個公子沒有娶妻,若是人盡皆知,這婚事怕是困難了。
臨近晌午,崔氏見來的人少了,便對錢氏說:“讓這幾個小的先去用些東西吧。”
錢氏看了看自己的兩個媳婦,“也好,但就咱們幾個,都離開也不太好,我看這樣,替換著來,善兒和曼兒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