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個在身旁的妹子他開心了些,遂忘記他和胞妹現下的身份是天地不容的夫妻名分。
多麼令人不齒的身份呀,偏……他卻無力改變這個事實。
守著胞妹隻會令她守一輩子的活寡,最後老死在應天府裏,他該如何逃避這個宿命?
環彬……聰敏如她,定能替他除憂解勞……
朱熹宣思著、憶著,一雙因習武而長滿粗繭的大手眼看著將要覆上玉玲瓏絕塵的玉容上,又猛地停住——
朱熹宣呀朱熹宣,為何變得如此地懦弱不振,為何變得如此甘於現狀?
為何甘於臣服於糜爛政權之下?
他怎麼可以一直心係於女子之上?
他的意氣風發,他的落拓不羈,究竟已於何時消逝?
他的眼眸悲慟哀戚,擰皺的眉頭說明他多麼不願就此沉浮世事,於百年之後遭後人謾罵唾棄!
漆黯的眸子直視玉玲瓏的臉蛋,那如神鞍憔萊齔鏡撓裱眨撬灰磺蟹承乃鍪卵溝夢蘖Υ⒌奈ㄒ喚庖�
若是有一位女子願意如玉琬琰那般跟隨著他,他也能像熹康那般舍下一切,過著隻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
而她……玉玲瓏能嗎?她能代替玉環彬在他心中的地位嗎?
他微醺的鼻息亦趨接近玉玲瓏,望著她杏紅色的唇瓣,眼看著就快要交疊在一起時……
“王爺。”
玉玲瓏神情淡漠如雪地睜開雙眼,朦朧水眸盈盈地鎖住朱熹宣。
表麵上,她似乎並沒有感到驚詫,隻是一味地凝著一雙如霜雪般的眸子看著他;實則她的心……早在他接近青柳閣的一刹那便急躁得亂了規律。
她不能讓他知道,絕不能讓他知道,她對他……有著一股難以理清的情愫。
“本王吵醒你了?”
麵對她乍然清醒,朱熹宣倒也不以為杵,一雙深邃黑暗的眸子,直望進她眸底。
“王爺,臣妾是玉玲瓏,可別錯把玉環彬當成臣妾了!”麵對朱熹宣不為所動的反應,倒是讓玉玲瓏驀地發怒。
他雖然沒有開口,但是她非常明白他漆暗的眸子裏映上的不是她的臉,傳入他耳裏的不是她的聲音。
他的眼眸深情得令人心碎,眸底的柔情是對著玉環彬,而不是她!
他究竟把她當成什麼了?
是玉環彬的分身,還是玉環彬的替代品!?
難道乞憐他的注目凝望是奢求嗎?希冀他的駐守戀棧是強求嗎?
她是該恨他,卻又無法恨他,竟是如此卑微地等待著他,凝神靜聽他的聲音,然而這一切全都是惘然!
她不要了,若是不能給她全部,她寧可全都放棄,這是她的自私、她的貪婪,她絕不讓步!
“本王沒有當你是玉環彬……”朱熹宣黑眸微眯,注視著眼前因憤怒而染紅雙頰的玉玲瓏。
最初的第一眼,和那一夜的心醉之後,他便不再將她錯當為玉環彬,他心底很清楚……
所謂相由心生,境由心變,現下的玉玲瓏在她的眼中已是另一個女人,不再和玉環彬重疊在一起。
“你就是把我當成了玉環彬!”玉玲瓏斬釘截鐵地道。
朱熹宣斜睨她一眼,看著嫣紅染上她白皙如雪的凝脂,心裏思忖著——玉環彬絕然不會有這樣的反應的。
“本王今夜上青柳閣並不是為了同你探討這個問題,而是要告知你三天後,西徙偏關。”
若是玉環彬能夠再少一點理智冷靜,或許便是像玉玲瓏這般了,但是,玉環彬是玉環彬,玉玲瓏是玉玲瓏,如此分明的兩個人他豈會分不清?
就如他將玉環彬當個心愛的女人看待,他卻是以妹妹的眼神看著玉玲瓏的,這其間……相差甚遠。
隻是,這個玲瓏妹子,令他覺得歉疚難言……
“為什麼?”玉玲瓏一愣。
“皇上的諭旨。”
他淡淡地說,仿佛一片雲淡風輕……
***
“停——”
前頭的傳令兵一喊,浩浩蕩蕩的軍隊,倏地停下。
玉玲瓏坐在轎內,一感到轎子停下來,便拉開簾子緩緩下轎,放眼隻見一片迷朦。
一陣寒風颯颯吹過,玉玲瓏不禁趕緊將身上的鬥篷拉緊,方走離轎子兩步,卻聽見前方又有人在耀武揚威地喊著。
“玉玲瓏,過來牽本公主下轎!”波臨所乘的轎子就在玉玲瓏的前方幾步,隻要她一叫喊後邊的玉玲瓏便會聽見;由於上邊疆不可攜伴,遂軍隊上沒有婢女,波臨才會將玉玲瓏當成婢女使喚。
玉玲瓏柳眉一皺,徑自拿著手上仍繡到一半的戰袍,走到一旁士兵們正在紮營的草原去。
過了半晌,所有的士兵全都忙著紮營、打獵;而波臨也怒氣衝衝地走到玉玲瓏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