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3)

“你要怎麼說我,我都無所謂了!”掛在燈亮眸中的淚水不斷地落下粉頰,滴落在他臉上。“當初我會逃出王爺府,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因為我受不住這種無人理睬的生活,遂在河邊吹完一曲。我是要投河自盡的,不是失足落河……”

沒有人同她說話、沒有人願意看她一眼,甚至連爹也不準她踏進內院,將她深鎖在後院廂房裏,這一切隻因為她是妖孽;可是她不懂,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被刻上這樣的印記?

她是個人,想像平常人那般活著,想無憂無慮地笑,想有人回頭看她一眼、發現她的存在,不要像是把她遺忘了,然後把她埋葬在這座蕭瑟的後院裏。

不過是一句無關緊要的問候、不過是一段無關痛癢的對話,難道這樣的要求亦是她奢求了嗎?

“公主……”石泫紜蹙緊眉頭,睇著她的眸,感受到她傳遞過來的痛楚。

她的苦,他怎麼可能會不明白?

他也曾經打算輕生、他也曾經抱持著和她一樣的想法,可比她幸運得多的,是他還有一個大哥,大哥無怨無尤地接受他。比起際遇,他也比她幸運多了,至少他沒有顯赫的家世,必須絞盡腦汁地掩去自己的光彩。

八王爺處心積慮地保護她,甚至不惜將她鎖在後院的心情他懂;但懂歸懂,傷痛卻一樣是存在的。別這樣睇著他,他會情不自禁地……

“我什麼都沒有,自從十年前被爹關進後院裏,我便已經失去一切了;可若是你要我,我願意獻上我的一切。”

倘若一開始她都未曾踏出後院,或許她會以為這個世界便是如此靜謐;但現在不一樣了,在遇上他之後,她再也受不了無聲的世界、受不了喃喃自語的自己。

他的溫柔養大了她的貪婪,他的笑臉培育出她的貪戀;仿若在十年後的今天,再一次讓她看見十年前的美好世界,讓她對空白的十年痛惡深絕,她再也不要過那種生活了。倘若要她再活下去,她便要他的一生陪伴。

以往想要輕生,是因為無聲的世界太過冷清,但現下她發現這個世界是恁地熱鬧繽紛,不隻有樂聲,更有人聲喧嘩,她再也割舍不下這燦爛的人生,遂她想要他,無論如何都想得到他。

“你一定受了很多苦,是不?”光是想像,便令人心碎。

她到底是怎麼在這座後院裏,過著無聲無息的十載春秋?也莫怪當她離開這座寂靜得教人發狂的後院後,會是多麼地向往著喧擾的街坊。

他還記得在鐵麵具下的那一雙眸子,是多麼雀躍地注視著街坊,是多麼欣喜地往視著喧嚷的人潮;他可以想像,她是多麼想要離開這座後院,甚至不惜用生命、用清白換取。

可這不過是份執念罷了,她隻不過是傻得想用自己的雙手抓住這月絢爛繁華的景致罷了。但用清白換取這一切,未免太不值得了。

她可是貴為公主哩,清白是非常珍貴的;可會讓她願意用清白來換取自由,是不是有點可悲?

“再也沒有人會像你這般對我好了。”李禎突地勾唇笑著,淚水卻沿著她的唇角滑落。“利用我也沒關係,隻要你願意讓我待在你身邊;倘若你愛聽笛聲,我可以天天為你吹上一曲將進酒;倘若你要風鏡,我也可以為你雙手奉上……”

要她失去一切都無妨,隻要他給她想望許久的生活,她不在乎放棄一切。

“你不過是適巧遇上我罷了,倘若今兒個救你的人不是我,你也會這般對待他,是不?”多麼令人心疼,她貴為公主,生長在王爺府裏,隻要是她想要的,應該沒有什麼得不到的,然而她卻……

為了李誦和大哥,他現下應該答應她,藉以得到她身上的風鏡,但是……要他如何忍心欺騙她?

“不一樣的,我知道沒有人會像你這般全然地接受我!”她聲嘶力竭地吼著,苦澀的口吻仍是夾帶著王室特有的驕矜。“你不怕我、你不會討厭我的,是不?既然如此,為什麼你要拒絕我?不要拒絕我,我不是妖孽,我一點都不醜,你不要不理我……”

她可以拋棄一切換得自己所想要的人生,盡管她不認為風鏡是個祥物,但隻要他想要,她願意雙手奉上。

一雙魅眸憂愁地睇著她淚流滿麵的姿態,令他不舍地心疼。

她像個執拗而被寵壞的孩子,用著霸氣的口吻說出教他鼻酸的命令。自第一眼看到她,他便大略猜到她不是失足落河;第一眼見到她身上的血笛,他便知道她的身世必定不凡;第一眼看見她的眼,他便知道大事大不妙了……

他知道倘若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溘滿心臆間的同情會轉化為男女之情;也因為如此,他才會刻意地不往無憂閣去。可照眼前的情勢看來,似乎有點來不及了,心頭刻意封死的閘口一旦迸裂,蘊藏在心底渴望愛人的情愫便會乘機暴動,屆時連他自己都遏抑不了。

他不能愛人,但麵對她如此熾燙而不懂隱藏的熱情,他很難不動心;他沒有成熟到可以控製自己的情感,畢竟他亦是恁地寂寞。

“禎兒,你應該要推開我,你……”他歎了口氣,發覺愈來愈掌控不了自己的情緒。

“不!我不要推開你,我怎麼會推開你?”她抬眼睞著他,眸底皆是不安。

她湊近他,冷不防地吻上他的唇,羞澀而惶恐地摩挲著他的唇,纖纖蔥玉般的手指在他結實的胸膛上笨拙地遊移著。

深鎖後院,不代表她什麼都不懂,她更知道自己可以以清白要挾他就範;王爺府裏的婢女都是如此,她不知道已經看過多少回了,隻是……心跳如擂鼓,讓她有點緊張和不安。

“禎兒……”石泫紜不禁苦笑著。“放開我……”

夜晚時分,他愛上花街柳巷尋歡,愛不羈地與花娘調情,愛放蕩地同曲伶買歡,可他從未碰過她這般羞澀卻又大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