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蓀隱約聽見了,誠懇道歉:“對不住了,我天生如此。”
一名老叟突然擋在他們麵前,舉著一串嘩啦作響的東西問:“公子,要不要買龍骨簪、龍骨鐲?”
若蓀湊上去仔細琢磨了一番,“真的是龍骨麼?”
“童叟無欺!”
恬墨伸手掂了掂,嘴裏還在嚼龍須草,含糊道:“假的。”又捉起若蓀的手,“你這隻是真的。”
若蓀一愣,方想起來手上這隻莫名其妙的鐲子是恬墨給她戴上的。恬墨牽著她繼續往前走,慢慢說道:“很多年前,一條瀕死的巨龍帶著一條小龍來到這裏,沒幾天,巨龍死了,小龍將它的屍首拖下了海。後來有漁民撈魚的時候撈上一些龍的殘骸,便用龍骨雕成各種精美器物進獻給皇帝,餘下零碎的骨頭被人們拾去做成小物件流於市井。隔了這許多年,真的龍骨早已被珍藏,小販手裏大多是假的。”
若蓀聽得入了神,不過沒再關心龍骨鐲,反倒追問恬墨:“那小龍去哪兒了?”
“誰知道呢?”恬墨淡淡笑道,“或許這些龍骨當中也有它的。”
若蓀盯著鐲子翻來覆去地看,“你如何能分辨真假?”
“我可是神仙呐!”恬墨又擺出了高高的姿態,搖著扇子作超凡脫俗狀,一本正經道,“若蓀,你不是要喜歡我麼?這便是我們的定情信物,你可要好好保管。”說罷,偏過頭去好一陣偷笑。
若蓀不以為然道:“你都下了咒,這鐲子在我手上丟不了。”
恬墨詫異不已,反問:“什麼?我從當鋪裏買來的,怎麼下了咒?”說著便托起她的手,暗暗一施法,那鐲子裏透出一道不同尋常的紫光,果真是下了咒。恬墨怔了許久,若有所思道:“這樣不是更好麼,你想丟都丟不掉了。”
若蓀老老實實點頭:“既是定情信物,我一定不會丟的。”
恬墨臉上又綻出了素日裏風流倜儻的笑容,隻是墨黑的眸中隱隱透出了稍許不安。
戲台上熱熱鬧鬧開了一場穆桂英掛帥,台子周圍人頭攢動。
若蓀站在街旁遠眺,頭頂上的八角走馬燈緩緩轉出五光十色的圖畫映在她臉上。
恬墨輕搖著扇子傍在若蓀身後,衝那些時不時拋來媚眼的女子頷首微笑。如他這般要模樣有模樣,要氣質有氣質,下了凡自然是少不得受人矚目的。恬墨沾沾自喜,正想著如何給素白緞麵的扇子提上兩個大字以顯才華,忽而見一女子忸怩而來,水袖掩玉手,團扇半遮臉,嬌羞問道:“敢問公子高姓大名、家住何方?”
恬墨斂住心裏的得意,作謙遜客氣狀,還未開口回話,那女子又軟軟喚一聲:“公子?”然後往前傾了傾身子,含情脈脈地望著若蓀。
沒錯,是若蓀。恬墨灰著臉,斜著眼,用胳膊肘撞一撞若蓀,“喂,有人叫你。”
若蓀正專心致誌望著戲台,漫不經心瞥了眼跟前的女子,不聲不響繼續看戲。女子雙眸一暗,拂了拂袖子灰溜溜走了。
恬墨不舍,目光一直隨那女子的身影,幽幽道:“真是的……好樣貌,壞腦子,竟然看上女門神。”
戲台下掌聲如雷,恬墨這才收回視線,轉而看台子。
若蓀輕輕扯了扯恬墨的衣袖,“等了這許久她都沒上台,我們去後邊尋她可好?”
恬墨點點頭,與若蓀一齊往戲台走。在熙攘的人群中,恬墨忽而聽見周圍夾雜著一個熟悉的聲音,那男子在向人打聽:“這是哪裏來的戲班?為何在此唱戲?”
有人答道:“這是京裏最紅的戲班,林員外特地請來慶端午的,每天一出,連著唱了十幾出了。”
“昨日唱長生殿扮楊貴妃的花旦叫甚麼名字?”
“那位是紅透京城的沉錦姑娘。”
“沉錦?”男子的聲音很是驚詫。
“傳聞是她自個兒取的名,寓意沉魚落雁,前途似錦。”
男子道了謝之後便沒了動響。恬墨張望了一圈也沒瞧見是哪個,但那聲音的確是熟悉的,隻是一時想不起來。
若蓀拽著恬墨一個勁朝前擠,好不容易擠到了台子側邊的門欄外,被兩個小廝攔住了,死活不讓進。若蓀正想出手用法術,恬墨忽然從袖裏掏出一錠銀子,笑眯眯道:“我們不遠千裏專為沉錦姑娘而來,還望二位小哥行個方便。”
兩個小廝嘀咕了一會便放行了,若蓀隨恬墨進去,納悶問:“你怎麼知道她轉世之後還叫沉錦?”
“我是神仙呐。”恬墨微微昂首,作出塵脫俗狀。
若蓀垂著眸子,她也是神仙,怎的就算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