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是在西天瑤池養魚的仙倌,魚貫是在下的名諱。”
“魚官兒?”若蓀頷首道,“好名字。”
月老不愧是月老,即便牽不上姻緣,也要盡責地滿足每一位客人的願望。譬如收了魚貫仙倌兒的一條金龍魚,硬是給他創造了機會與若蓀獨處。與若蓀這樣悶默的仙子獨處實則並非易事,魚貫絞盡腦汁與若蓀套近乎,得到的回答無非是“嗯”、“是”、“沒有”,諸如此類。
好容易別了魚貫,若蓀癱在蒲團上。月老兒在一旁賠著笑說:“果真是玉郎上神的好徒兒,真給老朽麵子。”
若蓀瞅著旁邊那琉璃缸裏的金龍魚,很想捉回去喂那隻小魚龜。
月老蹲在若蓀麵前,一臉奸笑:“若蓀,近日來姻緣府求符的大都是心儀你和墨墨,其中可是有梵心殿下,你要當心了。”
“當心?”若蓀歪著頭反問,“為何?梵心與墨墨不是天作之合麼?”
月老一皺眉,白花花的眉毛都簇成一團。
若蓀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上神,我此番來訪是為解惑。”
“解什麼惑?”
“我師父、羅淨大師,他前世有怎樣的情事糾葛?”
月老沒好氣地瞪她一眼,“羅淨如今是驅魔神僧,他的事豈能隨便說?”
“可是……師父近日性情大變,整日與那隻小龜膩在一起,如此實在耽誤修行。”
“小龜?”月老深深吐了口氣,“看來此劫難化。”
若蓀微微朝前傾了身子,“上神,這樣如何是好?”
“那都是前世的孽,於歸本是仙界一顆蟠桃,落入凡間之後被羅淨澆了一瓢酒水,從此生根發芽,長成了一株桃花,在深穀中修煉千年,為了成仙到人間曆劫。哪知道她的劫數乃天劫,無法化解。縱然羅淨出家為僧也沒能改變結局。最後於歸墮入魔道,荼毒生靈,被判受永劫之苦。她在地獄輪回了十幾世,因有羅淨日夜為她祈福,這一世,才得以投胎到凡間,成了一隻靈龜。不過,永劫仍然伴著她,她的劫數,在羅淨身上。而羅淨大師的劫數也在她身上,若度過了,便能成佛,度不過,便前功盡棄。”
“前功盡棄,豈不是白修行了萬年?”若蓀定定望著那條晃來晃去的金龍魚,思緒飄回了歸心閣。那被她看作是家的地所,原來是屬於另一名女子的吧。從一開始,她就是錯打錯著跟了羅淨,若不是羅淨一心要尋於歸,她此時還在昆侖吹風飲露。
一個於歸,足以要了他的所有修為。
若蓀隱隱覺得胸腔發悶,用力攥緊了拳。
月老逗弄著缸裏的魚,白眉一顫一顫說:“你不懂****,若是懂了,便曉得修行於神仙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
“做神仙的,不要修行那還是神仙麼?”若蓀拂了拂發帶,起身與月老別過,利落地出了姻緣府。
歸心閣中總是飄著桃木清香,這麼多年,若蓀習慣了。不過還夾雜著淡淡的魚腥味,這讓她很不舒坦。
羅淨在屋頂打坐,身邊就趴著那隻小龜。就著天邊的霞光,火紅的袈裟上一縷縷的金線清晰可見。
浮雲淡霧攏在四周,依稀瞧見他溫和而寵溺的笑容,若蓀不聲不響立在他身後,問:“師父,你找到了麼?”
羅淨意外地回頭看若蓀,“什麼?”
“師父,於歸就是你尋了上萬年的人吧?師父放不下前世的情緣,所以一直逗留在天界,難道師父想放棄修行?”
“不,我要渡她。”羅淨垂眸望著縮在殼裏的於歸,語氣堅決,“我要收她做關門弟子,待她成了仙,我自會放下一切,一心向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