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便去幕天席地罷,若蓀心裏這般想,卻沒說出口。
恬墨嘲諷笑道:“料你這女門神不懂情趣,也變不出什麼好東西來。”說罷,親自揮手作法,一道炫目的光鋪陳開,光亮暗去之後,整個屋子煥然一新。
東西仍是原來的東西,隻是增了些頗有意思的小擺設,桌布、燭台、瓷瓶,還有繡了花的布簾子、床帳。藤椅上也多了張墊子,黑底子,以金線繡的牡丹,緄了金邊。雖然若蓀覺得牡丹俗氣了些,但這顏色搭得合適,讓人愛不釋手。
“怎樣?”恬墨洋洋得意,撣了撣衣袍,正襟而坐,“你喜歡什麼,叫我變出來。我總能變出好看的。”
若蓀卻不冷不熱道:“中看不中用。”
恬墨陰了臉,往椅背上一靠,翹起二郎腿,“這便是若蓀仙子的待客之道?”
好歹他是被自己傷的,若蓀多少應該有些愧意的,好言問:“你想吃什麼?”
“客隨主便。”恬墨手指在桌上敲著,端起架子來了。
若蓀上外頭去飛了一圈,搜刮些可以吃的東西,然後在廚房生火做飯。她隻在杏林裏見過玉衡星君做飯,自己第一次動手難免手忙腳亂,於是用上法術幫忙,折騰了幾個菜出來。
揮一揮衣袖,一行碗碟乖乖地往屋裏飛,一個接一個落在桌上。
恬墨用力吸鼻子,湊上離自己最近的菜,“這是什麼?”
“魚。”
“魚?”恬墨蹙眉。
“疏圃池裏的魚吃了可是能長道行呢。”若蓀覺得這是頂好的佳肴,為了抓這條魚還得罪了老錦鯉。倘若換作於歸,看見這魚該樂得合不攏嘴。
恬墨蔫蔫地趴在桌上,嘟喃著:“你果真是不將我放在心上。”
“饃饃,昆侖不比天上,將就將就。”
“我要能長出第三隻眼睛,還能將就將就。”
若蓀才反應過來,對他來說吃魚當真是費力的事,隨時有被魚刺卡喉嚨的危險。但看著他那副憋屈的樣子,若蓀很受用,有意戲弄他,努嘴道:“那也未嚐不可,恰好讓我見識見識恬墨上仙的無邊法力。”
恬墨負氣地一把推開麵前的碗碟,故作慍怒,一言不發,想若蓀來哄哄自己。結果等了半天,聞見香噴噴的飯菜,越來越饞,忍不住吞口水。早知道若蓀是怎樣的性子,他卻為了一條魚生悶氣而放棄了一整頓飯,真不值當。
鮮美的香味鑽入鼻腔,熱氣騰騰的魚肉送到了嘴邊,恬墨愣了愣,聽見若蓀的聲音低緩而柔和,“吃罷,我把魚刺都挑出來了。”
恬墨抿唇笑了笑,張口把送到嘴邊的魚肉吃了。人間煙火燒出來的菜肴有著不一樣的滋味,況且,還是若蓀親手喂的。恬墨有些飄飄然,道:“得天界第一美人如此服侍,真是折殺在下了。”
若蓀挑了團米飯塞給他,堵住他的油嘴滑舌。
昆侖比天界暖和,又比人間要冷一些,尤其是夜裏。不過這盛夏時節,冷冷的風吹著倒也舒爽。恬墨坐在門口的木梯上乘涼,仰麵嗅著樹上的果香,垂涎三尺。
若蓀不懂茶,隻是依葫蘆畫瓢,學玉衡星君要煮上飯後的一壺茶。小心翼翼端著托盤出來,擱在恬墨身邊,篩了一杯,遞到他唇邊,“我第一回煮茶,你且嚐嚐。”
恬墨輕輕吹了口氣,茶香逸散,很熟悉的香氣,與若蓀身上的如出一轍。
“什麼茶?”
“我這裏也沒有茶葉,便摘了些香草煮水。”若蓀自己嗅不出特殊的味道來,也不覺得茶好喝,為了待客才這樣講究的。不過恬墨甚是歡喜,接過杯子來小口抿著,嘖嘖不已,“沒想到香草還能煮茶,那我的龍須草也能煮茶了?”
若蓀點頭,“葉啊草啊大約也都差不多。”
茶水入口,唇齒留香。恬墨愜意地笑了,“這茶可有名?”
“沒有。”
“不妨,就叫做香茶。”
若蓀反問:“那你的龍須草煮出來的茶要叫什麼?”
“就叫……龍茶!”
若蓀便伸手問他討龍須草要去煮龍茶,恬墨支支吾吾不想給,若是給了她,他這幾日便沒有龍須草可嚼了。女門神卻不好打發,愣是強行從他衣袖裏、兜兜裏翻出一根又一根的龍須草,然後滿足地上廚房去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