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的手從廣袖中伸出來,順勢牽出了一束五色花,擺在碑前。素鸞最愛這種花。隻因它生在王屋山,那是素鸞的家鄉。五色花的絢麗頓時讓這寂寥的衣冠塚熱鬧了起來,玉衡微微笑道:“有你們這樣記掛她,想必她是極欣慰的。”
恬墨暗覺訝異,這樣的嚴寒,花神都休眠了,玉衡是用什麼法子得來的五色花?
雪又下了,雪粉凝成了雪粒子,越下越密。若蓀邀玉衡留下來吃頓便飯,玉衡想了想,道:“恐怕多有不便。”
恬墨忙不迭點頭:“是啊是啊,多少有些不便,若蓀,別耽誤人家星君的正事。”
“哪裏有不便?”若蓀看看恬墨,又看看玉衡,“吃頓飯而已,不耽誤事,進去罷。”說著,便請玉衡進屋。恬墨見機拉住若蓀的手,笑眯眯說:“星君是客人,我們當然要好好招待,若蓀,快去多加兩個菜。”
玉衡望著他們若有所思,抿唇而笑。
因為有彼此相伴,日子倒是過的快。轉眼開了春、又立了夏。
恬墨名為守喪,卻過得不亦樂乎。閑暇時便與若蓀打情罵俏,雖然對方是個不解風情的,木然無趣,但是他自得其樂,且樂此不疲。
早春時,恬墨偷偷回了趟天界,拿了些龍須草的種子下來,將自己的機杼也一並扛了下來。那龍須草長勢凶猛,不出兩個月便長滿了院子。他喜極,便在院中織錦,趁著月色,聞著草香,還有美人相伴。唯一敗興的是那玉衡星官每個月都要下來一趟,與若蓀談談法、論論佛,叫他煩不勝煩。
若蓀從池邊與老錦鯉玩了會,回來便坐在恬墨身邊,他織了好久,這會終於看出點形狀來,這原是一件仙子的羽衣啊。梵心便有一件衣裳是他織的,十分好看。
若蓀問:“饃饃,你這是要送梵心的麼?”
“你怎麼會以為是給她的?”恬墨停下動作,歪頭衝她笑,“自然是送給你的。”
“送我?為何?”
“既然都給你送了鐲子,為你梳了頭,要再配上一件衣裳才算齊整了。”恬墨笑得越發奸詐,“這才能算得上是聘禮嘛!”
“聘禮……”若蓀慢吞吞念叨,“你是天琴星君,不能娶親,準備什麼聘禮?”
恬墨一怔,緩緩別過頭,“等我當天琴星君過過癮,然後就不當了,再娶你,這樣可好?”
“不好。”若蓀一本正經道,“你這樣豈不是辜負了前任天琴星君的期望?”
恬墨可憐巴巴瞅著她,“那你就忍心看著我孤獨終老?”
“饃饃,這是天琴星君的宿命。”
恬墨曉得跟她說不通,於是繼續織錦緞,低著頭說:“等著罷,這件六界之中最美的霓裳,我是要送給你的。”說這話的時候,若蓀已經進屋了。
夜裏狂風大作,險些刮倒了恬墨的機杼。若蓀一聞見風聲便知是覓風來了,披衣起床。推開門,不見他的蹤影,仰麵一望,發覺他棲在樹上,雙翅微微張著,有些暗暗的血跡,像是受傷了。
“覓風,你下來罷?”
大鵬搖了搖腦袋,在樹上啄了些青澀的果子吃。
若蓀又問:“你從哪裏來?”
覓風答:“魔界。”
“你去魔界找她?”若蓀不自覺提高了幾分音量,“即便她在魔界,你去找著了又能怎樣?難不成你也要墮入魔道?”
恬墨也醒了,從窗內探出腦袋來打量覓風,嘖嘖道:“從魔界還能活著回來,上古神獸果然是不簡單。”
覓風卻是受了傷,無力幻出人形,隻能靜靜地歇在樹上。
若蓀上樹去查看了他的傷勢,替他稍微療了傷,回屋與恬墨道:“我去請師父來為覓風療傷,你且在這守著他。”
恬墨不知何時出了屋,正蹲在草地裏拔草吃,一邊含糊不清答:“嗯,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