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雲遮霧掩-4 (1)(2 / 2)

蓮華宮在一片雲海的盡頭,仿佛這就是天際,再往遠處看有幾顆星子,是璿璣、搖光他們幾個的府邸。若蓀扶著玉衡在蓮華宮外落定,道:“星君若是累了,今晚我來值夜。”

“那倒不必,我喝杯蓮子羹,醒酒便好了。”玉衡拉起若蓀的手,唇邊暈開一抹微醺的笑意,“相識許久,竟是第一次請你過來,今兒定要好好招待了。”

若蓀不好推辭,隻是隨著他一道進去了。穿過白石拱門,偌大的蓮花池映入眼簾,幾乎占據了整個庭院。月下光影黯淡,隻見點點的蓮葉漂浮在水麵上,靜得仿佛那綴了滿池的不是蓮葉,而是玉雕的飾物一般。

周遭太靜了,若蓀馱著玉衡的胳膊,他喘氣的聲音清晰可聞,還能瞧見呼出來的酒氣一縷一縷飄拂在她眼前,好生奇怪。他們沿著池邊的石子路往裏走,若蓀順口問:“這蓮花何時開?”

玉衡收住了步子,垂眸望著一池蓮葉,喃喃道:“不會開。”

“為何?”

玉衡靜默不語,忽然就跌坐了下去,若蓀一個不仔細沒扶住,見他出神地望著水麵發愣,便也挨著他坐下。兩個人依偎在一處,一個仰頭看天上的月亮,一個垂頭看水裏的月亮,就這樣坐著倒也愜意。玉衡漸漸抬起頭,側目望著若蓀:“你當真願意隨我麼?”

“嗯?”若蓀回神,琢磨了會,才知道他在問什麼,一本正經答道,“既是天琴星君的遺願,我們應當遵從。”

玉衡似笑非笑搖了搖頭。

若蓀不知其意,隻問:“星君,你可醒酒了?”

“不如一直醉著,有你相伴。”玉衡說罷,拈指劃了個圈,身邊多出了一張矮矮的案幾,一壺酒,兩隻樽。

若蓀問:“不是要喝蓮子羹麼?怎麼又喝起酒來了?”

玉衡笑而不答,替若蓀斟了酒,將玉樽遞與她,“凡間有詩雲: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今日你在眾神麵前幫我說話,哄得我歡喜了,便再陪我飲幾杯酒,如此也算圓滿。”

若蓀鮮少有飲酒的機會,聞著那清逸的酒香心曠神怡,便淺淺地舔了一下。那酒不知為何冰寒無比,激得她打了個寒顫。

玉衡忍俊不禁,指著那蓮池道:“這是從池裏挖出來的酒,這池水引自天河,非同一般。”

若蓀頓時將酒的事情拋在了腦後,一心琢磨這天河水是如何引過來的。此處距天河甚遠,也不見什麼明渠暗道,想必造這蓮華宮的人法術極高。

玉衡仰頭飲盡了樽中的酒,道:“這是我師父造的宮殿。”

“那你師父呢?”

“他在凡間遊化說法,造福眾生。”

“哦。”若蓀輕輕應了聲,歪著頭打量玉衡。他字字之間暗藏著落寞,好似壓抑了許久的情緒漸漸浮上臉龐。她能看出來,他很不高興。

玉衡一手支著頭,倚在案幾上,輕聲念叨:“若蓀,我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無父無母。就是憑空冒了出來,像一團霧氣四處漂泊。”

“後來呢?”

“後來遇上了師父,他點化我,令我修出了形體。我方覺得自己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若蓀點點頭,道:“這不是很好麼?我也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遇上了師父才有了安身之所。”

玉衡反問:“你不是昆侖的香草麼?”

“是啊,我也無父無母。”若蓀用自己的方法安慰玉衡,這樣同病相憐,似乎比他一個人難受好一些,至少有個伴。她用玉樽敲敲案幾,然後舉杯,“不是說人生得意須盡歡麼?來,休要惦記父母那個虛物,我們喝酒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