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蓀與玉衡相看一眼,慢慢朝前走。奈何橋在薄霧中若隱若現,恬墨一個飛身就躍至他們麵前,笑眯眯對若蓀說:“我正與孟婆聊著,聞見你的香氣便知道是你來了。”
見他若無其事的樣子,若蓀反而有些歉意,或許上午那一番話說得有些重了。她以為恬墨會記恨她,豈料他卻先來了冥界。
玉衡問:“可打聽出了什麼?”這似乎是他第一次主動與恬墨交談,恬墨撇撇嘴說:“我何必告訴你。”玉衡道:“既然都是幫若蓀,我們齊心協力不是更好?”恬墨覺著也有理,聳聳肩說:“孟婆湯是用忘川水和彼岸花煮出來的,能替人消除記憶,卻沒有解藥。”
“沒有解藥?那……”玉衡頓了頓,轉頭看若蓀。她正倚著欄杆俯首去看那腥黃的河水,似是局外人一般逍遙自在,卻叫他們兩個惦記得牽腸掛肚。
“我原本也沒抱希望,隻是來探一探。”恬墨說著,去扯了扯若蓀的衣袖,“你在瞧什麼?想嚐嚐這忘川水麼?”
若蓀擺擺手,“又腥又黃,一定不好喝。”
恬墨謔笑道:“那你去瞧瞧孟婆湯,紅紅的,可像血。”
若蓀一時無聊,便隨他前去瞧了。
孟婆滿臉褶皺,縱橫交錯,連眼眉都分不清了。她的眼神卻是極好的,一眼瞧見若蓀,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殘缺的牙,“你又來了,還是來問我老太婆要一碗湯麼?”
若蓀茫然,指了指自己,“我嗎?”
孟婆一麵往灶裏添柴火,一麵歎道:“可不就是你,輪回之前非要了碗湯去。神仙自有神仙的輪回道,何苦來的?”
若蓀愈發聽不明白,轉頭看著恬墨。恬墨想了會,上前問:“您說的可是四千年前的那位天琴星君?”
孟婆用蒲扇指指若蓀,“不是她?”
恬墨道:“不是,她是那位天琴星君的女兒。”
孟婆歪著頭盯了若蓀一會,幹笑道:“將來若是想忘,便來找我。”
恬墨飛快將若蓀拉在自己身邊,笑道:“那可不行,她心心念念都是我,哪兒能忘呢?”
若蓀淡淡瞄了他一眼,回身指著一塊巨石問:“那是什麼?”
孟婆答:“三生石,去摸一下,可以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
若蓀便朝那走去,這石頭好似一麵屏風,因被許多人觸摸過,早已沒了棱角,處處圓滑,光可鑒人。她試探著伸手去摸,指尖好似被什麼刺了一下,霎那間,三生石上顯出一副畫麵。
大風凜冽中,沉錦病容滿麵,捧著一具小小的屍首站在昆侖之巔,她做了法,屍首便化作一株弱不禁風的小草,長在了疏圃池邊。她的神情那般決絕,隻在施封印之術時落了一滴眼淚,落在草葉上。
若蓀凝視著那滴淚,心中沉悶,仿佛要掀起巨浪卻又被遏止住。她不自禁退了兩步,被身後的恬墨扶住。
恬墨見她眼神異常,趕忙問:“你看見了什麼?”
若蓀垂著眸子,隻喃喃說:“究竟受到了怎樣的傷害,要封了我的七情六欲。”
“你看見你母親了?”恬墨攬住她的肩,輕鬆笑道,“別去想那些往事,總之,我會盡一切辦法幫你解除封印。”又安慰了一番,若蓀才抬起頭來說:“我們走罷。”
二人正欲離去,卻見玉衡癡癡地站在三生石麵前一動不動。
若蓀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玉衡如夢初醒,猛地轉頭盯著她。
若蓀問:“你看見什麼了?”
玉衡驚魂未定,矢口道:“沒有什麼。”
恬墨狐疑地睨著他,道:“那我們便回去吧。”
三人行,默默不語,回到天界後玉衡和若蓀各奔東西,剩了恬墨一人百無聊賴。他不知要去哪兒,自從辭了官,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了,每日腆著臉上別人家去蹭吃蹭喝,好不落魄。這東邊的仙家都吃了個遍,他歎歎氣,往西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