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淨道:“一整日都沒抄完那一句經文,明日再不準出去玩耍。”見於歸沒反應,羅淨又問:“看見你大師兄了沒有?他也整日無蹤影。”
於歸仍然傻兮兮地望著他。
“咳……你在看什麼?”
“你啊!”於歸脫口而出。
“……”羅淨垂眸轉身,“早些休息。”
於歸呆在原地傻笑,自言自語:“大和尚長得也蠻好看的嘛……”
蓮華宮內,水波漾漾,圓月倒映在水麵上,碎成一縷一縷的倩影。
玉衡半個身子浸在水中,身上隻有一件薄如蟬翼的銀紗衣。那銀紗被浸透了,熨帖著肌膚。他倚著堤岸喝酒,身邊幾個酒壇欲沉欲浮。這是他一個人的宮殿,一個人自生自滅。也不知還要過多少年方捱過這一世。
天明時分,若蓀悄無聲息進來了,玉衡原是極警覺的,這回竟大意了。待若蓀到了跟前,他才猛地睜開眼。
若蓀一手支著下巴打量他,“星君莫非在這池中睡了一整夜?這可是天河水,不冷麼?”
玉衡頭腦昏昏沉沉,看著若蓀的臉模模糊糊,疑心自己眼花。動了動胳膊,渾身不暢快,頭一回宿醉,不想如此難受。
“起來罷。”若蓀便伸手去撈他,觸到他的身體,那麼涼,如玉一般。
玉衡甩甩頭,艱難站起來,身上的水滴滴嗒嗒落回池裏去,待他上了岸,渾身毫無水跡,輕透的衣衫鬆鬆垮垮披在身上。看一眼天色,尚早,他揉了揉太陽穴,對若蓀歉意一笑,“不知你何時來的,失禮了。”
若蓀道:“我剛交了班,想來邀你去我那坐一坐。我在青宮住了一段時日了,你還未曾探訪過我,可是有什麼顧忌?”
玉衡領著她往殿裏走,一麵說:“倒不是,我想你近日一定很忙,織作學得怎樣?”
若蓀斟酌了會,答:“還好。就是……那雲絲太縹緲,一觸即破,我又慣使蠻力,因此,有些費時。”
“是了,你習的都是降妖除魔之法。”玉衡望著她笑了笑,又請她在臨窗的榻上坐一會,自己去撿蓮心燒茶喝。若蓀左顧右盼,忽然見玉衡項上掛著一串佛珠,他從前可沒有這個玩意兒。仔細一瞧,佛珠是普通的檀香木,光溜圓滑,像是有些年歲了。
待他端了碗蓮子羹送來,若蓀問:“你這佛珠是哪兒得來的?”
玉衡臉色微變,淺粉的唇啟開又合上,反複幾次,才說:“是我師父的。”
“哦?他回來了麼?”
“沒有,我昨夜下凡去找了他。”
“你有許多年未見他了吧?也應該去見見。”若蓀自以為是地說著,“你師父將你一人丟在這裏,不如帶著你一道去遊化說法,既可助你修行,亦可與你做個伴。”
玉衡笑了笑,並未接話。
若蓀又問:“他送的這串佛珠有何來曆?”
“我也不知。”玉衡低頭看一看,竟才想起來昨夜將外裳脫去了,隻剩這一層半透明的紗衣。再看若蓀目不轉睛盯著自己胸前的佛珠,他不覺紅了臉,一直紅到脖子根。
若蓀並未察覺,反而伸手去觸碰,隻聽得“叮呤”一聲,她手腕上的紫晶佛珠竟然與玉衡的佛珠緊緊相吸在一起。
玉衡一驚,捉住若蓀的手問:“這是……”
“這是天後娘娘送我的。”若蓀飛快答道,然而心裏在犯嘀咕,擔心玉衡瞧出什麼端倪。她自然是知道他們一家子的關係,按輩分,她還應該叫玉衡一聲堂哥。不過鑒於玉郎上神的叮囑,她明白這事非同小可,玉衡最好是什麼也不知道。
不過玉衡的表現也出乎若蓀的意料,她原以為他會追問,不想他卻自顧自去穿了件衣裳出來,若無其事地邀她去看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