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話音一落,玉衡便攜了她的手一道騰雲飛起。一男一女的身影掛上了夜空,底下又有人驚叫:“看,不是嫦娥,是牛郎織女!”
隔壁的屋子換了人住,那個叫小唐的孩子已經老死了。
若蓀聽了之後越發胸悶。做神仙不如做人,一輩子多快啊。
臨欄擺上案幾、蒲團,掛上幾盞流螢燈,聽著風吹樹葉的聲音無比清晰。對比方才市集的熱鬧,若蓀竟覺得有些淒涼。這團圓之夜,凡人都有的,神仙卻沒有。若天界也有團圓夜,她要與誰去團圓呢?
玉衡將從市集買來的月餅擺上,再從屋後挖出兩壇陳年老酒,笑著說:“幸好沒叫人給我偷了去。”
“若叫人吃了倒好,那人得你的福成仙了,你也算行善積德。”若蓀說著,見玉衡開了酒壇子便要往碗裏倒,忙止了他,道,“統共就兩壇,你一壇我一壇,不必倒進碗裏,灑了可惜。”
玉衡失笑,問:“莫非你想喝光了我的酒?”
若蓀回道:“莫非你小瞧了我的酒量?”
“好,可是你自己要的,日後別說我欺你。”玉衡把酒壇遞與她,將發帶拂至肩上,撩了下袍子穩穩坐下去。
若蓀就著壇口灌了一通酒便明目張膽地打量玉衡,見他拿壇子喝酒的姿態都那般優雅,不禁暗暗對比起了恬墨……不過,又想起他做什麼?若蓀晃了晃腦袋,問:“方才那廟裏是什麼人?”
玉衡抿唇咽下了一口烈酒,道:“是我師父。”
若蓀舉著酒壇的手頓住了,瞪大眼睛說:“噯?你應該早些告訴我,好讓我見一見他。”
玉衡似笑非笑搖搖頭,“見他做什麼?”
若蓀被辛辣的酒衝昏了頭,趕緊揉著太陽穴,道:“我還未曾見過金身羅漢長什麼樣。”玉衡見狀,略略彈了一指,暗自將她壇裏的酒渡了一大半到自己酒壇中,若無其事說:“雖是金身,但在凡間不過是普通僧人模樣。”
若蓀又問:“那你為何站在外麵不進去?”
玉衡無奈一笑,“進去了又能說什麼。”
“你既來找他,定是有話要說,卻又瞻前顧後的。”若蓀語氣中帶著幾分鄙視,卻不料把自己也鄙視了。她一手支著腦袋,歪歪倚在欄杆邊上,冷不丁說了句:“我與你是一樣的,明明話都到了嘴邊,又生生咽下去,還要作出雲淡風輕的樣子。”
玉衡聞言,料想她是有些醉了,打趣道:“所以才要借酒消愁麼?自己沒酒,就來打劫我的。”
若蓀半眯著眼瞅著玉衡,“瞧你上回醉在蓮池裏多瀟灑,我也想來嚐一嚐醉酒的味道。一杯一杯的不容易醉,須要一壇一壇的才行。”
玉衡順勢貼近了她的臉,淺淺笑了,“你喝完手裏這壇,我再帶你上蓮華宮去喝。”
“好!”若蓀豪放地舉起酒壇一飲而盡,才發覺一壇酒很少。她豎起耳朵使勁搖了搖,沒聲響,酒壇已經空了。“怎麼就喝完了……”若蓀嘀咕著,一邊瞟向玉衡,目光狐疑。
玉衡抿唇而笑,隻管喝自己的。
若蓀睨著他,忽然就撲了過去搶酒壇子,瞧見裏麵還有一大半,大聲叱問:“可真是你動了手腳,豈有如此待客之道?”說著搶著,就把玉衡撂倒了,自己捧著酒壇呼哧呼哧喝了起來。
玉衡爬起來半支著身子,搖頭笑道:“平日裏沒瞧出來,竟是個酒鬼。”
差不多喝空了,若蓀將酒壇一甩,倒頭躺下。她不願言語了,懶懶地賴在地上看月亮,隔著欄杆看那月亮不是圓的,好似被壓扁了一般,好生奇怪。她便一直這樣看著。
玉衡俯首去瞧,見她兩頰緋紅,眸光閃閃,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玉衡鬼使神差貼了上去,吻著她的眉。若蓀闔眼,聞見一陣淡淡的蓮香。
“若蓀……”玉衡喃喃喚了聲,用力抱住她,用了多大的力,他都不覺,隻覺這天地除了她,再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