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墨腳底一滑,咕咚摔了下去,不一會又爬起來,滿頭的水直往下淌,陰著臉說:“這不是什麼法器……”
“那是什麼?”
“是……”恬墨左思右想,支支吾吾也說不出個名兒來。若蓀瞅著他,“是什麼呀?”
恬墨鬱悶至極,耷拉著眼皮說:“就算是法器吧……不過是長我身上的。”
若蓀似懂非懂盯著他使勁看,一麵嘀咕:“如果把它剁了還能長出來麼?”
恬墨漲紅了臉,大嚷:“喂,你怎麼一點都不害臊啊!”
若蓀會意,一本正經道:“看來是不能再長出來的,倘若當年我剁的不是你的尾巴,是這法器便好了,如今你便不能這樣欺負我。”
恬墨沉入了水底,再也不想聽她說話。
若蓀在水裏泡了會,忽而覺得月亮被什麼遮住了,四下裏頓時漆黑一片。“饃饃,你在哪兒?”
“等我三日。”恬墨的聲音從高空傳來,飄渺空靈。
“等我三日,若蓀,等我……”半睡半醒之間,這個聲音一直在耳邊回蕩,若蓀努力睜開眼,被雲層後迸出的萬丈金光刺了一下,又趕緊閉上了。她轉了身,用衣袖擋住臉,這才慢慢睜開眼,適應這清晨的陽光。
定睛一看,愣住了,她正窩在玉衡懷裏,身下是那張鋪著白玉簟的矮榻。絲絲涼意透過衣裳傳到肌膚上,令她清醒了不少。若蓀支起身子,回頭看了玉衡一會,他正睡得熟,唇邊掛著笑。窗外的晨曦鋪在他臉上,並著那點金砂都在發光。
望著四周碧瑩瑩的牆,若蓀怎麼也想不起來,他們原在那杏林裏,何時回了蓮華宮的?而且,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若蓀支起身子,想下榻去,不料裙擺被玉衡壓住了,她使勁抽了兩下,卻不料把酣睡中的玉衡弄醒了。
若蓀一臉無辜地瞪著他,問:“我們如何會在這裏?”
“你嚷著要酒喝,我便帶你上來了。”玉衡一麵撫著額一麵起身,略帶歉意笑著,“竟被你灌醉了,也不知怎麼在這睡著的。”
若蓀反問:“我們隻是喝醉了麼?”
玉衡猶豫了會,點點頭。
若蓀舒了口氣,攏著衣裳往外走,走到屋簷下,忽而被眼前的美景震住了。
一向安安靜靜的蓮池,此刻開滿了蓮花,潔白的花瓣重重疊疊,錯落有致,金黃的花蕊點綴其中。在碧葉的襯托下,最普通不過的白色竟然驚豔若此。
若蓀呆了許久,回頭喚道:“星君,你來看,蓮花開了。”
玉衡快步走出來,驚詫之後便是狂喜,像個孩子一般衝過去跪在蓮池邊,俯首去嗅那白蓮花的香氣。
若蓀從未見過他如此忘形,連發帶衣袂浸入了水中都渾然不覺。
玉衡歡喜了一陣子,回頭衝若蓀笑著,然後折了朵巴掌大的白蓮,招手喚:“若蓀,你過來。”
若蓀走過去,在他身邊慢慢蹲下。玉衡將那朵花別在她發髻上,又替她理了理披紗,讚道:“如此聖潔的花朵,與你最相配。”
若蓀往池中照了照,那白蓮就斜斜別在螺髻的頂端,下邊襯著一圈珍珠,連著頭紗。一身絢麗的霓裳,倒因為白蓮而素雅了起來。若蓀看著水裏的影子,發覺玉衡正癡癡地看著自己,她便收回視線,側頭去問玉衡:“這花好容易才開一會,你摘了做什麼?”
玉衡回了神,微微垂眸答:“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你總愛念這些酸溜溜的東西。”若蓀嘴裏這樣說,心裏卻是極欣賞他的,至少恬墨就不會念這些。想到恬墨,又是一怔,那夢裏的聲音仿佛跟了出來,不停在她耳邊呢喃著,“若蓀,等我……”
伴著這聲音,夢境就像一縷縷雲絲慢慢飄回來,漸漸凝在一起,在她記憶中凝出一朵綺麗的雲。這稀奇古怪的夢也不知有什麼預示,若蓀想問問玉衡身上是否也有那樣的法器,但又不知怎麼開不了口,索性憋著,待將來有機會問一問恬墨,看那夢裏的法器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