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的沉錦不由自主脫口而出:“風大哥小心!”
覓風的身子搖晃了一下,繼續強撐。屋外羅淨的誦經聲愈加急促了,忽然察覺到什麼東西在靠近,一睜眼,隻見青影掠過。伴著一股巨風,一襲青灰色的羅漢袍出現在覓風身後,運氣出掌,為他輸入沉穩的法力。
羅淨跟著進了屋,手執念珠撥了幾下,驚訝不已,“竟是珠華殿下。”
玉衡聞言用力睜開眼,呻吟道:“師父……當心,那孩子身上的戾氣難以抵擋。”
珠華麵容枯瘦晦暗,唯有一雙眼睛亮堂堂,盯著玉衡道:“修行了這麼多年,怎麼還如此想不開,抵擋不得,便要想化解之法。”
玉衡強行支起身子,追問:“如何化解?”
珠華答:“天魔之子,身上自有化不開的戾氣,但是別忘了,若蓀是神,況且還是羅淨座下的弟子,所以這個嬰孩體內一定有禪心。要讓正氣壓過邪氣,魔性自然會收斂。以心經喚醒他的正氣罷。”
沉錦在帳內小聲說道:“可羅淨大師一直在外誦經。”
“他念的是大悲咒,憐憫眾生。”
羅淨恍然大悟,立即席地打坐,一串梵語如輕吟低唱的歌曲從唇瓣中逸出。玉衡也撐起虛弱的身子,專心念起了心經。於歸見狀也坐下誦經。嗡嗡的經聲充盈一室,紫氣果然淡去了,慢慢收斂,依稀能看清了帳中各人的輪廓。
若蓀安靜下來,不再哭喊,想到七月初七的喜宴,牛郎和織女的鵲橋,望夫台上寂寞的機杼聲。他胸前戴著大朵的綢花,牽著別人的手……而她在忍受這樣的折磨,像個怪物一樣生下一個小怪物。
若蓀痛得麻木了,也再沒有力氣,隻聽見沉錦的歡呼聲忽遠忽近。
“生出來了,是個男孩兒!好漂亮的孩子!”
帳外的眾人屏息凝神,玉衡急忙問:“為何沒有哭聲?”
見沉錦捧著孩子一直發愣,於歸一骨碌爬起來去瞧她懷中的嬰兒,驚訝歎道:“噯?他……他在笑!”
“是怪物麼?是麼……”若蓀迷迷糊糊呻吟著,朝沉錦伸出顫抖的手,“讓我看看。”
沉錦將孩子抱到她麵前,小心翼翼說著話,生怕驚了他。因為他長得那樣好看,肌如白瓷,眼珠靈動,微微地笑著。那笑容淡泊而從容,竟像極了玉衡。
若蓀輕輕摸了摸嬰孩的臉,軟軟的,仿佛一觸即破。他為何要笑?是在笑她傻,還是在笑她癡。他的父親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他還這麼高興做什麼呢?
於歸高興得手舞足蹈,嚷道:“若蓀,快給他取個名字吧!”
若蓀疲倦地闔上雙眼,似乎連想都沒想,脫口說道:“天……蓀,就叫天蓀。”
帳外的玉衡隱隱聽見了,低頭苦笑,原來她心中早有打算,這個孩子哪裏與他有絲毫關係。他始終走不進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