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片空間。
海浪的氣息傳來,兩人從海岸邊蘇醒,一時還都有些不適應這麼開闊的場地,以及潮濕溫潤的海風。
寧弈沒有著急爬起來,全身都有種散架感,他除了想不動聲色地休息會兒以外,也第一時間確定了兩件事。
第一件,雨傘還在手裏,蜷下手指就能觸碰到。
第二件,手表。指針開始重新轉動了,而且正好將流逝的時間全部補上,停在了一個他滿意的時間範圍內。
“這裏又是……我們還沒有闖關結束嗎?”年輕人坐在海岸上,眼神比海浪還要空洞,可能靈魂和自尊都甩碎在了剛才的馬桶漩渦中,“這得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沒有盡頭,被空間趕盡殺絕為止。”
“……抑或現在就能結束。”
寧弈似乎很享受年輕人這種神色變化,他是已經放鬆了不少,甚至有時間慢慢爬起,海邊度假一樣休閑。
“你的意思是……難道大佬你已經找到了通關的……”
年輕人僵硬的表情剛有所鬆動,後腰就再次一僵。
之前的那股銳利又回來了,殺意隨之湧現,令他隻能這麼坐著,不敢移動分毫。
“記得我說過的話嗎?通關上一層後,是時候回答幾個問題了。不然這一路上留著你幹什麼?”m.X520xs.Com
年輕人:“……”
心裏委屈,不敢說。果然大佬都是喜怒無常的存在,天上也沒有掉下來的餡餅。
“現在可以談談了嗎,你是什麼人,為什麼作為‘入侵者’出現在藍世界?”寧弈問得反而像在詢問家常事,“別說你也是來偷東西的,初見時,你的神情可是挺特殊,一點要被殺的恐懼感都沒有。”
是的,沒有。非常違和。
這要回溯到當時寧弈被關在地下牢房的時候。他轉了半天破鐵絲,終於打開大門,本可以直接趁獄卒不在先隱入反方向的黑暗中逃離……
但隔壁牢房內的聲響吸引了他,迫使他向那邊多望了一眼。
人之將死,什麼反應都可能有。有絕望崩潰大哭的,有逃離不了也要瘋狂砸牆的,可這個被關押者的反應卻有些失常。
他在笑。
麵容憔悴、但底子儒雅的年輕人坐在地上,臉上有痛苦至極反而坦然的神色,卻也有非常不符這絕望之處的另一種表情。
如回歸了故鄉一般,釋然一笑。有平靜,也有無奈和蒼涼。
唯獨沒有恐懼。
寧弈本可以一走了之,但他微微動容,所以趕在獄卒來之前,在那人震驚的神色中捅開了另一把鎖,順勢藏起威脅他不許出聲,凶神惡煞的搶劫犯一般。
他想知道這個同行者背後的秘密。
“說來也沒什麼秘密。”年輕人再次苦笑一下,“隻是心情比較複雜……久別歸來,本想求見,卻被當做‘入侵者’,非常丟臉。”
“我叫邱思涵,是位始終沒什麼長進的C級求生者。說來慚愧……我以前就是藍世界的人,隻是……”
久得像是上輩子的事。
邱思涵尚在藍世界的時候,藍世界的成員還僅僅不到二十餘人,他可以說是不折不扣的第一批老成員。
作為老成員,他見證了許多事。包括藍世界最初的營地與之後“開天辟地”般的建立,包括後來隊伍不斷發展壯大,直到人數接近滿員。
他性格溫和,為人老實,昔日深得頭領——即後來的守界人的喜愛,就算他一直在副本中表現平平無奇,守界人依然沒有將他踢出藍世界,反而慷慨地在營地給他找了份文職的工作,讓他負責統計、財務等文書工作,也算符合他的天性。
然而。
然而他卻因為某件事,毅然決然地做出了決定,辭職離開了藍世界,重新回到外部世界的殘酷循環之中。
有人說他瘋了,有人嘲諷,更是有不少人認為他是叛徒,應該被直接抓回來處決,然而這些說法大都被守界人壓了下去。
守界人隻發了道通令,讓大家禁止再追查邱思涵的事,更是禁止所謂的“追殺”,違者追究責任。
有守界人的命令,自是沒人敢真的動手,於是這件事後來就這麼不了了之,隻是邱思涵和藍世界自此斷開,許久再未聯係。
以上的信息,很多還都是邱思涵從別人口中才得知的。因此他更為愧疚,覺得愧對栽培,也暗中希望有一天可以報答守界人昔日的恩情,能補償一點是一點。
可沒想到,有一天需要再次登上藍世界領域的……卻是他。不是來報昔日之恩,是更為無恥地需要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