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璃不知在夙銜床前守了多久,她隻知道皓月已經西斜,而自己也開始昏昏欲睡時夙銜才醒了過來。
“為何不睡?”他沉穩的聲音打斷了她原本的瞌睡。
紫璃猛地睜開雙眸,看著他滿是笑意的臉,她微微一怔,隨即羞紅了臉。
“上來。”夙銜往旁邊挪了挪,伸手示意她睡到他旁邊。
紫璃愣了愣,終是沒有拒絕,躺到他身邊,望著窗外淺淡的月光,一時無言。
夙銜伸手輕撫她微微凸起的肚子,感受到小家夥快速的心跳聲,他的嘴角噙滿了笑意。
為了她和腹中的孩兒,所有的痛苦都是值得的。
“如果孩子已經沾染了我的魔氣,你會怎麼做?”紫璃忽然側過頭看著他,兩人相隔咫尺,彼此能感受到對方呼出的溫熱氣息。
“不管他是何物,都是本君的孩子,本君自然會護他一世周全。”他絲毫沒有猶豫地說出這句話,讓她心中頗為安心。
紫璃動了動嘴角,勉強牽起一抹的笑容:“我不會讓他侵入我的魔氣的。”
她喃喃低語著,既像是說與自己聽,又像是在保證給他聽。
夙銜笑笑,隻湊過去輕吻她的臉頰,不言。
仙魔大戰日益灼熱,不知是因何故,原先士氣低沉的魔兵忽然士氣大振,在離辰與末夕的帶領下越戰越勇,原本焦灼的戰地已向仙界延過來千裏。
原本夙銜傷勢初愈,但他擔心戰事,不得不提前前往戰場。
紫璃看了看自己越來越大的肚子,又看看神采奕奕的夙銜,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訴說。
不久的將來孩子就要降生了,她不希望孩子生下來沒有父君,她希望他能親自迎接這個孩子的到來。
夙銜看出了她的擔憂,拉過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本君不會有事,安心等我回來便是。”
“好。”紫璃微微頷首,他讓她等,那她等便是。
沒有過多停留,他轉身離去,洛軒緊隨其後。
淮歌不知從何處跳了出來:“狐狸!”她大叫住洛軒。
洛軒隻頓了頓足,沒有回頭,徑直追向已經遠去的夙銜。
淮歌眸色瞬間黯然,她的洛軒,每次一到這樣的時刻就是這樣。
這種無聲的告別,是在告訴她,如果他死了也不要掛念他嗎?可是他知不知道,她有多難過。
紫璃拉過她,輕聲安慰:“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
他們一定會好好地活著,活著回來。
遙遠的天際灑下點點雨滴,兩方大軍在雨中浴血奮戰,一時間屍骸遍野,血水與雨水交織在一起,彙集成河。
紫璃時常佇立在閣樓上眺望遠方,她以為,隻要站在那裏,目光所及到那個方向,她便能離他近一分。
但時日一天天過去,夙銜與洛軒卻是一日也沒回來過。好在有信使往返傳信,她方能知道他安然無恙。
而她在天宮唯一的朋友姒顏也經常來同她一起漫步談心,兩人雖都很擔心遠方的戰事,但二人都默契般的沒有提及。
日複一日,她腹中的胎兒越來越大,她甚至能真實地感應到孩子在她腹中拳打腳踢,雖時而有腹痛感,但總歸是幸福大於痛苦。
時過三月,她已有八月身孕,眼看即將臨盆,天宮卻傳來巨大的噩耗。
魔王出世,三界大亂,彼時的天界早已亂成一鍋粥。
凡是身帶修為的仙人都去了天界外的玉靈山布陣,妄圖能在天界之外攔截住魔王。
玉清宮亦是比往日的忙碌了幾分,來來往往地人很多。紫璃坐在閣樓上看著匆忙來又匆忙去的人,心中淡然如水,心中隱隱想起的,隻有孩子的父親。
而淮歌時常出去打探消息,但很多時候都一無所獲,就連從前經常給她們送信的青鳥信使也不見了蹤影。
山雨欲來風滿樓,大抵就是說此時的境況吧。
正沉思間,忽見雲層中飄來一人,定睛看去,卻是姒顏踏雲而來。
“仙子姐姐。”紫璃欲要起身迎接,姒顏見此慌忙落下雲層扶她坐好,道:“我此次是來跟你告別的,我要去玉靈山阻止魔王了進入仙界了。”
“什麼?”紫璃驚得一下站了起來,“你要去玉靈山?”
姒顏默默點頭:“魔王出了魔界,若是不能阻止他,三界必定生靈塗炭,所以去玉靈山是每個仙人的職責。我此次來,同樣也是替夙銜轉達他的話。”
她定定地望著紫璃,眸光猶豫閃爍,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此次玉靈山一戰很可能許多人都回不來,包括夙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