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2 / 2)

“你兩人敘一敘吧,”她一行移步往外走,一行說著,“長工晌午來說,園子的粉牡丹新開了幾株,我還沒抽出空兒賞豔去呢,趁這會子去瞧瞧吧。”

“梅童,梅童。”可孤叫了惶恐的雨聲,卻也留不住她。

廊上似乎聽她在咕儂:“這塊丫頭好大的膽子,這樣闖上門來,都不怕我活剝她的皮,握著我的手叨叨絮絮的,倒像失散的親人又見了麵,一個鬼丫頭,對上了一個癡心的傻漢子那低微撲防的一聲,也不知是不是她在暗笑。她走遠了。

廳堂這邊,可孤回過頭,曲曲立在那兒,有種嬌怯怯的模樣,連髻上一把金步搖也是忐忐忑忑,像一個人心種不寧。她穿紫錦衣棠,銀絲的腰帶束得腰肢窄細,他發現她瘦了,不住第一句話便說:“你……瘦了好些。”

曲曲撫了撫臉,輕聲道:“可不是,我是瘦了……”

由伊吾回到中原,這幾個月間,可孤不是沒想過曲曲,想到她的心情,卻又紛雜難言。

有梅童為妻的人生,可孤已是心滿意足,即使是剛得來的榮華,那也是身外物,他人生實實在在的滿足,都是從梅童身上來的,隻不過……偶爾一掠曲曲的影子,會是耶心滿意足當中,微現的一個黑點……這時候出乎意料的見到她,情緒轉折之餘,又脫口傻問一句,“曲曲,你、你怎麼來了?”

她兩扇睫毛抬上又抬下,雙手捏弄著銀絲腰帶,咕儂道:“你離開伊吾的時候,忘了一件東西,我給你送了來。”

“什、什麼東西?”可孤惴惴地問,感到不確定。

從她懷裏掏出一方錦帕,她悄悄走到他跟前,拉起他一把大手。他隻覺得眼前光華流現,一隻綠棱棱的玩意滾人手心正是當日在伊吾宮中,在他指間欲人而未人的綠寶石婚成口

“這這”可孤望著戒指,望著曲曲,心悸地,結巴地,沒法子說話。

曲曲也不理他,忽忽一笑,往外走去。“竇姊姊說什麼來著?園子開了牡丹花,我在伊吾便聽說長安有這花中之最,我也隨竇姊姊瞧瞧去……”

到了廳口,她又同眸,斜睇著呆在那兒的可孤,“你手上那貴重東西,該怎麼收存,怎麼放,你可好好想想。”

她一笑,眉梢眼底又有了舊日那刁俏樣子,迥身走了。

可孤太心慌了,完全不敢去揣測曲曲的,甚至是前一刻去了他走的梅童,任何一個的意思。捧著那隻寶石,可孤追著兩個女人出去。

追到了曲廊,遠遠見到迄邏在牡丹花問,魏崇姚黃,兩道影子,後頭的那個趕上了前頭,春日細細的陽光下,忽兒這裏一閃是玉搔頭,忽兒那裏綻了綻是金步搖,兩個絕世美人,掩不住的光色……都進入他的眼睛裹。

可孤感到一陣旋量,腳下跟蹈起來,打開顫抖的掌心,綠寶石也是一閃一閃的像在笑著……是笑他的茫然無措嗎?

這一刻,可孤的的確確心神失去了主兒,整個人端的是茫然無措了!

跟讀者說幾句話前頭的一本書《癡心咒》出版後,有讀者朋友來信,談到“無條件的愛”這樣的話題。那本書給人這樣的感覺,我倒有些意外,因為那時候我真正想寫的是人物,其他都有點其次,也沒有這麼明確的主題,不過聽到造些聲音,我不免也要想一想,“無條件的愛”這個意義。

能夠無條件的愛人,也許出於不自私的心,人不自私,心自然開闊,對人也就有包容力,出自這樣的心態,使人覺得“無條件”。

在感情裏,也許我們都要學習不自私,然而,也都要有原則,才不致使那“無條件”成了氾濫。

願看書的朋友,都有自己美善的愛的領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