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晏在裏間同宋姑聊了挺久。
宋姑說,太皇太後一直念叨著他,一直擔心他在外邊吃不好,穿不暖。一看到下雨,又擔心他會淋濕會生病。
也許上了年紀的老人都一樣,即便是天啟最尊貴的女人太皇太後也不能免俗。成了一個即便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外麵一定會過的比在長安好,卻還總是擔心出門在外的子女的絮叨老人。
可惜祝晏沒能見到那位老人最後一麵。
那位老人至死也在期待祝晏回來,祝晏沒能趕上。
宋姑說,祝晏來的巧了,若是晚一天,她就已經前往皇陵了,宋姑是太皇太後的陪嫁丫鬟,到最後也沒有出嫁,一直陪著太皇太後。現在太皇太後已經過世,她在這世間也沒什麼別的留念了,她想追隨太皇太後去。
宋姑給了祝晏一個玉佩,說是太皇太後生前最愛的東西,閉眼前叫她交給祝晏。
現在任務完成,她也該功成身退了。
宋姑去了前廳,見過雲朵,又抱了抱安安,唯一遺憾的,就是沒見著玉帛。
那孩子,她也還教了許多年。
宋姑離開後,祝晏和雲朵兩人兩人跪在大堂,麵對空空蕩蕩的主位端端正正磕了三個頭。
他們走後,這個宮殿將會屬於另一個女人。
而不再是太皇太後。
馬車出宮門的時候路過宮牆,撞見了陛下的轎輦。
馬車隻能停下,雲朵帶著安安下來,靠邊行禮。
轎輦上的祝子宸打眼一掃,瞧見雲朵和她身邊那小孩兒的時候一頓,“停。”
轎輦輕輕放下,祝子宸從上邊下來走到雲朵的麵前,“皇嫂不必多禮。”
雲朵起身,“陛下有什麼事嗎?”
“去過永安宮了?”
雲朵點點頭,“去過了。”
祝子宸盯著旁邊的小孩兒,“這位是?”
“我兒子,安安。”
“皇叔的孩子?”祝子宸感歎,“已經這麼大了。”
“可有找夫子?”
雲朵答,“不曾。孩子還小,想讓他多玩幾年。”
“還是得讓他上學堂的,皇嫂不如留在長安,安安也到了該上學的年紀,您留在長安的話,安安也可進國子監讀書。”
“不必了。”雲朵說,“長安永遠是我最不喜歡的地方,如若不是太皇太後離世,我這輩子都不願再踏進這裏一步。”
“陛下應該明白的。再說安安隻是個沒權沒勢的小孩子,國子監這麼多王孫貴族,我怕他被欺負了。”
祝子宸還想說什麼,但是雲朵先開口了,“陛下,如果沒什麼其他事的話,我想離開了。”
祝子宸看她真油鹽不進,也沒辦法,隻得點點頭,“路上小心些。”
一轉頭,卻注意到了雲朵後邊不起眼的車夫。
車夫。
這個詞一出,祝子宸便想到了已經了無音訊五年的牧嶼。
就像皇叔說的,他終是太過自傲了些,私以為天下盡在他手,以為牧嶼不管再怎麼逃怎麼躲,也不可能避開他的耳目。
可事實呢?
牧嶼躲了他五年。而祝子宸一點消息也沒有得到。
祝子宸抬頭,充滿希望地看向那個車夫。
他希望那個車夫是牧嶼。
可惜不是。
不僅臉不像,連身材也不像,他的阿嶼沒那麼高的,他的阿嶼還要比這位車夫瘦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