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放心,他今晚社區大學有課,大概不會回家吃飯。」
「他不出席啊──」夏露竹一愣,冷著臉說:「這呆子還沒找到正式教職?虧他還是京都大學的史學博士,居然還窩在社區大學裏混飯吃?」
「時運不濟嘍!我小叔也不大會做人。」秋若水看了她一眼,笑道:「反正我小叔樂天得很,從來不會去煩惱這些出路問題,你就用不著替他擔心了。」
「笑話!我擔心他什麼?」夏露竹板起臉來,瞪了她一眼。
「是是是,不擔心、不擔心。」秋若水隨口敷衍兩句,臉上卻是似笑非笑。「其實在社區大學教書也沒什麼不好,三教九流的朋友就多了不少呢!我下一個工作還是小叔幫忙介紹的。」
「那呆子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能介紹什麼好工作給你?」夏露竹有些不信。
「也談不上介紹啦!不過要是沒有小叔的推薦信,史景謙隻怕也不會請我去當他三個小孩的家庭老師了。」
「史景謙?這名字怎麼好像聽過?」
「『摘星連鎖飯店集團』的老板,近幾年迅速竄起的企業家,名字前兩天才剛上報,你當然聽說過了。」
「難怪我總覺得有些印象。」夏露竹這才想起,兩天前的某份報紙曾做過史景謙的專訪。不過整篇報導看下來,此人身世如謎、經曆不明,甚至連張他的照片都沒刊登出來,標準的霧裏看花,十足十的馬屁文章。
「這就奇了,那呆子怎麼會和史景謙這種人有交情?你又怎麼會變成他小孩的家庭老師了?」
「小叔和史景謙倒也沒多大交情,隻不過是有次他在『台灣史學會』做專題報告時,這人也在場,兩人有過一麵之緣罷了。至於我嘛──」秋若水說到這,目光有些閃爍,笑嘻嘻地說:「哈!純屬機緣巧合、瞎貓碰上死耗子啦!」
「喔?這話怎麼說?」
「史景謙想找個老師幫他教教小孩,而我幫你代了快一個月的課,也算半個老師了;兩下湊合,再加上小叔的推薦信,這份工作也就這麼說成了。」秋若水聳了聳肩,回答得有些避重就輕。
「原來如此。」夏露竹笑了笑,不再開口。同窗七年,秋若水的心思脾氣她比誰都明白,她既然不肯詳說,自己也不好再問下去了。
秋若水也是一笑,起身說:「走吧!時間差不多了,剛好趕得及回家吃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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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若水永遠忘不了第一次見到史景謙的情景!
從踏進「台北摘星飯店」開始,她心中就不住嘀咕:究竟是怎樣的男人,才會將自己的「家」擺在飯店頂樓?
飯店樓高二十層,有一部專屬電梯直達頂樓。秋若水一步出電梯,映入眼廉的就是一整片教人透不過氣的黑──牆是黑的,天花板是黑的,連走道上鋪的地毯也是黑的,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走道兩側不見盆栽雕刻,牆麵上也沒有任何繪畫壁飾,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陰沈、黑暗、敗德,甚至帶著些許死亡的氣味……
「史先生就在走道盡頭的房間裏麵,你直接敲門進去就行了。」服務生待在電梯裏頭,彬彬有禮地開口。
「你不跟我進去?」麵對這麼詭異的地方,秋若水膽子雖大,卻也難免躊躇。
「沒有史先生的允許,沒有入敢踏進這個地方一步。」服務生搖了搖頭,按下關門鍵,電梯門迅速關上。
秋若水一愣,呆呆地看了電梯門好一陣子,喃喃自語:「見了鬼不成?我還有一堆問題沒問,這人居然就這麼走了?」
走廊兩側並排有十多個房間,房門全都緊緊關上,無法得知裏頭是否有人住宿。
秋若水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沿著走道前進,在盡頭處的那扇門前停下腳步。門也是黑的,卻有片楓葉狀的金屬飾物鑲嵌其中,顏色鮮紅似血,淒豔可怖!
她看著門上那片楓紅,不知怎地,心中忽然泛起一股寒意。許久許久,才終於想起要伸手敲門。
「叩、叩、叩──」單調的聲音回蕩在長廊之間,門內卻沒有任何反應。
秋若水剛要伸手再敲,門卻突然無聲無息地打開。
她嚇得倒退一步,籲了一口氣,大著膽子往門內一瞧,這才發現房裏的色調和屋外一般,也是一整片的漆黑,不過和走廊不同的是,房裏多了樣東西──酒!數也數不清的酒!
伏特加、白蘭地、威士忌、五糧液、大吟釀……清一色都是烈酒,分置在好幾個酒櫃之中;然而房裏除此之外,卻也別無他物。
酒量稍差的人,看見這麼多的酒,隻怕也要醉他個三天三夜了。
秋若水暗暗咋舌,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聽到一聲又一聲的喘息呻吟從一架酒櫃後頭傳出,聲聲銷魂蝕骨。
稍微有些經驗的人,都應該明白這聲音是因何而發、為何而發;可惜秋若水偏偏沒什麼經驗,好奇地循著聲音繞過酒櫃,然後,她整個人就呆住了……
酒櫃後頭居然還有一個房間!房間裏頭擺著一張床,床上,一個絕豔女子正跨坐在一個男人身上大動,衣衫盡褪、發絲淩亂,粉腮帶赤、香汗淋漓,乳波臀浪間伴著嬌喘呢喃,說不盡春光無限。
不過,男人的眼睛卻正看著她,眸光深如幽潭,危險而神秘,還帶著些許嘲弄之意。
「秋若水?」聲音低沈而平穩,然而夾雜在女子的呻吟聲中,卻顯得說不出的詭異。
秋若水僵著身子點了點頭,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你是啞巴?」男人隻手握住女子顫動的椒乳,輕柔愛撫,語調卻仍是無心無情,波浪不興。
「你、你才是啞巴咧!」秋若水好不容易擠出幾個字,滿臉脹得通紅。「你、你是變態啊!居然當著別人的麵前上演活春宮?!」
「這是我的房間,這是我的女人,男女交媾歡合,幹卿底事?」男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淡淡的語氣中卻有絲冷誚譏嘲。「你要是看不順眼,可以將眼睛閉上;你要是還看不過癮,衣服褲子脫了,我也不介意讓你摻上一腳……」
「下流!」秋若水連耳根子都紅了,慌慌張張地閉上眼睛。她剛才的確是盯著這男人看,不過卻不是貪看他雄健偉岸、近乎完美的體魄,而是這男人赤裸裸的胸膛上,居然有著密密麻麻的刀疤傷口。「你就是史景謙了?」
「嗯,也就是請你來當我小孩家庭老師的人。」史景謙淡漠的聲音傳進她耳中。「一對雙胞胎,還有一個女孩,分別是九歲和十歲;至於薪水方麵,你可以選擇一個月五萬,也可以選擇一個月五十萬。」
秋若水一愣。「工作性質有什麼不同嗎?為什麼薪水差那麼多?」
「一個月五十萬的工作,你除了當小孩子的家庭老師,也得當我的『私人老師』;我什麼時候要,你就得脫光了衣服在床上等……」
「免了!我選薪水五萬的工作!」秋若水氣得渾身發抖。
「是嗎?以你的姿色,能值這樣的價錢……」
「混蛋!本小姐還輪不到你這變態來評頭論足!」秋若水大怒睜眼,卻發現兩人似乎已經「辦完事」了,那個千嬌百媚的女子正倚在他的胸膛上,一臉饜足,掩著嘴吃吃而笑。
「男歡女愛,銀貨兩訖,我從不勉強。你下星期可以來上課了。」史景謙神色漠然,隨手拿起床頭那瓶威士忌,就著瓶口飲下,像是喝白開水一樣。「我累了,你們可以走了。」
床上女人聞言,立刻起身拿起散落地上的衣物,急步離開,片刻都不敢逗留。
秋若水卻不禁回首多看了史景謙一眼,心中隱隱有種感覺:這個男人的內心,似乎比這滿牆的墨黑更晦暗,模糊的身影甚至帶著絲死亡毀滅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