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次,每當店裏的電話響起,她總是滿懷期待地衝去接起,希望是他,但每次都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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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曼穀,在一棟寂寞的屋子裏,寂寞的荊永旭好幾次想打電話給蘇笙。尤其每每在他忙完公事,夜深人靜時,他就興起了打電話給她的念頭。他已經將竹笙餐廳的電話背熟了,可是每次他拿起電話,撥出號碼後,又立刻切斷電話。
荊永旭捫心自問:「我能對她負責嗎?我願意愛她嗎?假如我仍處處保留,是否會傷害到她?」
他沒忘記在Face餐廳,當時他被自己的情感驚嚇,於是狠心地撇下蘇笙,那時蘇笙臉上的表情有著驚訝、怔愕和不解。那次,一定讓她覺得很受傷。
蘇笙是這樣的開朗熱情。
荊永旭怕自己無法用同樣的熱誠待她,而如果他們之間真的發生情感,他怕自己會傷害她。
就算不是出於故意,但有時他確實非常冷漠無情。尤其每每當他感覺到愛,他也同時地感覺到被傷害。
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在這個晚上,荊永旭作了夢。
夢中,他跟蘇笙,坐在露天陽台,喝菊花普洱茶。陽光燦著玻璃杯,在他們各自手中閃著光。
「我有禮物送妳。」荊永旭打開盒子,取出粉豔色絲綢。
蘇笙眼睛一亮,綻開笑容。他展開絲綢,指著上頭的花紋給她看。從粉豔色絲綢望去,蘇笙臉色明媚,笑容燦爛。
她收下絲綢,纏住自己的臉,隻露出兩隻晶亮的眼睛。她的眼睛像會說話,眨啊眨的。
他傾身去吻她的額。「蘇笙,我喜歡妳。」他在夢裏說出真心話。
蘇笙眼色困惑,像沒聽懂。
於是他鼓起勇氣,說:「我想……我愛上妳了。」
蘇笙消失了。
荊永旭從夢中驚醒。
寤寐間,抓了電話,打給她。
那邊很快地有人接起。
「喂?」是那把熟悉的嗓音。
荊永旭心情激動,張口卻說不出話。這時,他的胸口痛起來,他搗著左胸,抓著電話,痛得冒汗。
「喂?」蘇笙喊。「喂?!幹麼不說話?莫名其妙!」她掛上電話。
他的耳朵,聽見單調的嘟嘟聲。荊永旭翻正身子,按著左胸微喘。他看很多醫生,問他們左胸為何疼痛?他希望有藥吃,止住這痛。他照過X光,做各種檢查,醫生的答案都一樣!
「很正常。」
「但是偶爾,我會痛到呼吸困難,像有火燒著胸口。」他說。
有位醫生看過他左胸的疤,建議他看心理醫生。他說這是創傷後的心理病,那裏曾受傷,日後即使傷口痊愈,心卻記得痛楚。
醫生說:「有些病人,因意外截肢,即使過了很久,還是會感受到斷肢的疼痛。」
荊永旭不肯看心理醫師,他不願對醫生說當年事。那是他記憶裏的黑洞,這黑洞吞蝕他的身心。這種痛,沒藥吃。
偶爾,午夜夢回,記憶裏的黑洞打開,痛楚便像魔鬼,開始啃噬他的傷口。
荊永旭躺在床上流汗,等待痛楚過去。
房間這麼黑,寂寞太凶猛,他感到悲哀,卻哭不出來,隻是不斷地流汗。他渴望抱個人,埋在某個柔軟的身體裏,尋覓安慰,卻怕下一刻,愛憎會顛覆他的生命。
蘇笙……他睜眼,鬆開手中電話,電話摔在地上,發出沉重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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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蘇笙逛街,曬太陽,希望能消滅心裏鬱悶的感覺。她走進精品店,絲巾大特價,她摸了摸,她的指尖記得,泰絲比較柔軟,顏色比較漂亮。
蘇笙望著絲巾,怔怔地,好象有人在耳邊說!
「蘇笙,記住這感覺,以後摸到別的絲綢,妳就明白它多特別。」
確實,泰絲的觸感獨一無二。那個人,也是獨一無二。
蘇笙落寞地踅返住處。
竹笙餐廳外,停著一輛紅色跑車,車內,有名戴著墨鏡的男子。當蘇笙經過,男子推開車門,走出來,手裏捧著一束玫瑰。
「蘇笙……」他攔住她,摘下墨鏡,露出一張英俊的臉。
「荊錦威?!」蘇笙愕然,玫瑰落到懷裏,花香竄入鼻間。「你怎麼知道這裏?你一個人?」她推開錦威,往他肩後望去,捧著花,雙目焦灼地尋覓著。「你哥呢?沒跟你一起來?」
荊錦威錯愕,旋即笑出來。「嘿,送妳花的人是我。」她的注意力卻是在另一個人身上。
蘇笙察覺自己失態了,尷尬地笑了笑。「找我做什麼?」她沒忘記在曼穀的BedSupperclub,她的撿石論令他不快。
天色微黯,路燈亮起,蘇笙注意到來往的女人投來羨慕的眼光。好樣的,這個荊錦威一頭長發,穿白色三件式西服,實在很英俊。
「我想妳。」他朝蘇笙笑,露出一口白牙。
「嗄?」蘇笙愕然,旋即跳起來嚷:「有沒有搞錯?!」他們才出遊一次,還不歡而散,這會兒他說他想她?胡扯!
「唉,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荊錦威露出憂鬱的神色,苦惱道:「那次約會後,我發現自己不斷想起妳,好象生病,又不知道生了什麼病。認識妳以後,我的世界分成了兩邊,一邊是認識妳之前的我,一邊是認識妳之後的我,我想……我一定是愛上妳了……」
這……這不是她對荊永旭的感覺嗎?蘇笙後退一步。
「怎麼可能?喂,我們根本不熟好不好!」她沒有感動,隻有驚訝。
他正色道:「這就是一見鍾情。」
「一見鍾情?」真是對不二小姐最大的恭維了。她表情凝重,她雙手盤在胸前。「荊先生,你瘋啦!不知道自己說什麼,欸,或者把我跟別人記錯了,我提醒你,你對我說的撿石論很感冒,我也對你的戀愛態度很不爽,我們根本沒交集,你說你愛我?太奇怪了!」有夠扯。
看來他表現得很差,荊錦威努力裝深情。「妳知道那次我為什麼急著走嗎?」
「知道啊,因為我說的話讓你很感冒。」
「不,因為我被妳嚇到了。」荊錦威握住她雙手。「妳說的撿石論把我打醒了。終於我明白了,長久來我為什麼這麼空虛,為什麼這麼放蕩……」
「為什麼?」這時,左側,有人輕輕問。
荊錦威和蘇笙嚇一跳。
蘇家偉遊魂似地冒出來。他看著荊錦威問:「花是你送的?」
呃……荊錦威點頭,望著眼前模樣斯文的青年。「你是?」
「她弟,蘇家偉。」蘇家偉搭住蘇笙肩膀,推推臉上的大眼鏡。「請問你在追我姊嗎?」
荊錦威笑著說:「我正在努力。」
「我們有事要講,你先回去。」蘇笙推蘇家偉走。
蘇家偉推開姊姊,打量荊錦威。「請問你在哪工作?」
荊錦威立刻遞名片給他。「我是劭康的業務經理,也是劭康總裁的兒子。」
「劭康?」蘇家偉大叫,拉了蘇笙就跑。
荊錦威錯愕,愣在原地。
「跑什麼跑?」蘇笙拽住弟弟。
「人家來報仇了。」蘇家偉好驚恐,害怕得麵色發青。
「報個頭啦!」蘇笙敲他的頭。
荊錦威傻眼,看那一對姊弟嚷來嚷去。
蘇家偉說:「厚,妳絕不能跟那個人交往,劭康一定是記恨那次比賽,派他來報複妳,對,像連續劇演的,跟妳交往,再把妳甩掉。」
蘇笙大笑。「拜托你,為了十萬費這麼大勁?你不搞好笑了。」
荊錦威卻暗暗心驚,蘇家偉幾乎猜中,他追蘇笙是別有用心,不過那是為了討好另一個女人。
「我們是在曼穀認識,巧合啦!因為……」她簡單地將她落水的事及後來怎麼認識荊家兄弟的事做了解釋。
蘇家偉這才鬆了口氣,覺得自己小題大做。他咳了咳,走向荊錦威,指著路濞問:「那輛跑車是你的嗎?」
「是。天氣不錯,所以開跑車,平時我習慣開賓士。」
讚!蘇家偉過去,右手搭上荊錦威的肩膀,由於荊錦威高他許多,他必須踮著腳。「你說你叫什麼名字?」
「荊錦威。」
「今天我們家餐廳休息,不過沒關係——」他揚揚手裏的袋子。「我打算煮火鍋,一起吃?」不是來報仇,那就是真的要追姊姊嘍,這麼優秀的男人,厚,賺到了。
荊錦威笑道:「那我不客氣了。」
蘇家偉又說:「明晚我要煮咖哩飯,你也來吃?」
「明天?行,明天有空。」
蘇家偉再說:「後天我會燉蹄膀欸,後天也來。」
「家偉……」聽不下去了,蘇笙按著眼角。「克製一點。」為了怕她繼續當不二小姐,弟弟真是用心良苦,一下子約了三ㄊㄨㄚ。
「進來再說。」蘇笙拿鑰匙開門。
蘇家偉摟著荊錦威。「知道要追我姊,算你有眼光,我姊啊……」他開始賣力推銷她的優點,聽得蘇笙又氣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