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雷冬凜很不清醒的醒了過來。
靜,四周靜得沒有一絲的聲音,仿佛全世界就剩下他一人似的,可怕的空無感四麵八方朝他壓迫而來,讓他有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人呢?
人都到哪去了?
他記得,鳳兒那丫頭陪著他養病的,還有,還有那個總是綻著溫柔笑意的女人,她說會陪著他,好好照顧他的,她人呢?
未曾有過的焦慮感襲上他的心頭,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不喜歡此刻積壓在心頭的失序感,總覺得那股沉甸甸的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忽地,那份壓力消去──在他發現那一團睡在地板上的蜷縮人形時。
他發現她了,還有他的女兒。
她打地鋪,還有個睡袋,而她的女兒不知用什麼方法鑽進她的睡袋中,窩在她的懷中,睡得一臉香甜,仿佛作了個好夢。
渾身無力,無力到有點酸痛感,但雷冬凜似無所覺。
其實也不確定這時是身處夢中還是真實,迷迷糊糊,已失去思考能力的他下了床,全然順應本能,他走向那一團仿佛在召喚他的溫暖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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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就近照顧生病中的兩父女,打一開始就有所覺悟的童菫很克難式的在雷冬凜的房裏打地鋪,就怕半夜中臨時發生什麼緊急情況。
一夜太平,就連半夜的藥,也讓她趁著兩父女迷迷糊糊的時候一下子解決了,卻沒想到,一覺醒來,天地變色!
「鳳兒!」小小聲的驚呼,沒想到該在床上安睡的小人兒竟然窩在她的懷中,陪著她打地鋪。
而她,還沒弄清小丫頭是何時鑽進她睡袋當中,就發現更驚人的事──
就像鳳兒一樣,她也在別人的懷抱當中?
雷冬凜?!
他、他、他……他怎麼也跟著下來打地鋪?
看著緊環抱著她的他,童菫真是一頭霧水,怎麼也想不透,為什麼該在床上睡覺的兩個人,竟然跟她一起擠地鋪?
又是為什麼,他們三個會是這種環環相抱的姿勢?
這到底、到底是什麼情況?
問號滿天飛舞,剛清醒過來的童菫無力麵對,呆滯的神情持續到新發現──雷冬凜沒有任何的保暖措施!
「你這個笨蛋!」心慌、焦急,童菫趕緊爬了起來。
不似躲在她懷中的鳳兒,是一塊兒分享她睡得暖呼呼的熱被窩,他被隔絕在她睡袋之外,就隻穿著他的睡衣,除了抱住她與鳳兒,他什麼也沒有!
沒時間讓她去細想整件離譜的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總之她先將安睡中的小鳳兒放回床上,接著是另一個……
「好燙!」手一碰上他的頰,忍不住要為上頭的溫度感到憂心,她就怕事情會變這樣,但現實偏偏就是教人感到挫折。
連忙拿來耳溫槍,結果39.8度,童菫臉都快綠了。
「醒醒,雷先生你醒醒。」她輕拍他的頰,除了想判斷他是睡著還是直接昏迷過去,也是希望能讓他起來幫忙,否則,憑她一己之力,要扶他回床上實在是太困難了。
總算,命運之神還不算對她太壞。
雷冬凜並非昏迷,神誌清不清醒是一回事,至少在她的叫喚下,他睜開了眼……眼神不似平日的清明,很明顯混沌恍惚,但至少他是睜開眼睛了。
「來,我們回床上去。」暗暗鬆了一口氣,童菫將他的手臂環過自己的肩,努力的撐起他。
雷冬凜頗為配合,無力中,由得她給架回床上去。
「真是的,你到底是在想什麼?」心亂如麻,童菫忍不住叨念,「好好的有床睡你不睡,做什麼學鳳兒跑來跟我擠地鋪?而且連被子也不蓋!」
她有些氣惱他竟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即使屋裏有中央空調,每個房間的溫度都是設定好的最舒適的溫度,但時值入秋,地氣偏寒,更何況他本身已經是個病人了,他沒有任何保暖措施就陪著打地鋪,這不是自找麻煩的嗎?
想起那個39.8度的數據,童菫很不高興,但雷冬凜給予的響應隻有一臉的迷惘,那無辜的模樣就像隻迷途的小羔羊,她光是看了,當場心就軟了一半,害得她想氣也氣不起來。
不過……還是得說他兩句。
「你是病人,還正在發燒,怎麼都不好好的愛護自己?」佇立床邊,她扶著他上床坐下,「瞧你……」
後頭的小媽媽叨念一百八十句全消了音,僵如木石。
坐在床沿上的雷冬凜突然的抱住了她,散著高熱的麵頰正正的貼上她胸前的那片柔軟……童菫低著頭,表情明顯呆滯的看著胸前的那顆大頭。
「原來……人跟人的接觸,會是那麼溫暖……」他囈語,說著沒人能懂的話。
童菫其實也不懂,想不通他怎麼會突然冒出這一句。
但盡管如此,那哀傷的語調觸動了她,讓她莫名有一種感傷的感覺。
原先僵直的身子慢慢的放鬆下來,她伸手,響應似的環抱住了他。
沒人開口,在夜燈的昏黃燈光下,兩人就這樣互擁,她輕拍著他的背,一下又一下……
半晌,雷冬凜似乎是睡著了?也有可能是昏迷過去了?在他平穩的氣息中,她小心的扶著他躺下,看著他不安適的睡顏,莫名的,她的心隱隱覺得疼痛,但她卻不知道為什麼。
沒敢浪費時間胡思亂想,憂心忡忡的她回神,趕緊拿了多片的退熱貼,不隻是把額頭上的換新,就連脖子也貼上了一圈。
然後,她拉開他的睡衣,胸前貼了兩片,肚子貼了一片,最後,遲疑的目光看向他的睡褲……
拿著退熱貼的手有點遲疑,但那個「39.8度」戳刺著她的腦神經,最終,她克服了害羞,咬牙,用力的拉下他的褲子,目不敢斜視,小腿肚各一片,大腿的內外側也各貼上一片退熱貼。
大功告成!
再來就是幫他穿回褲子、拉回衣服,讓一切恢複原樣,卻沒想到……
「小菫……」那個本該是睡著的人忽然喚著她,而且那一雙應該要閉起的雙眼正睜睜的看著她。
極其尷尬的姿勢當場僵在原地!
童菫的手正拉著他的褲頭,就這樣呆呆的迎視著他的目光,腦中的空白讓她完全失去反應的能力。
「謝謝……」他露出帶著稚氣的靦腆笑容,虛弱的說了,「我覺得好熱……」
此時此刻,他的衣服被高高推起,露出貼著退熱貼的結實胸膛,褲子則是被褪到膝蓋處,而她,兩隻手正拉著他的褲頭,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反一應卻是跟她說謝謝?
更何況,平常的雷冬凜是不笑的!
眼前,兩人的姿勢如此詭異,隻要還稍稍有那麼一丁點的理智,他都不可能是笑容以待,怎可能對她露出如此坦率的、又是那麼孩子氣的笑容?
拒絕承認,她的一顆心因為他的笑容而猛然顫動了一下,童菫敢百分之百的肯定,他已經燒過頭,整個人都胡塗掉了!
這下也不管粗不粗魯了,她趕緊七手八腳拉上他的褲子,把衣服穿好,為他蓋好被子,然後準備找救兵去,可是他完全不配合,當著她的麵掀開被子,準備要剝開自己的衣物。
「別!你別亂來。」她嚇得抓住他的手,不但製止他剝衣的行動,還手忙腳亂的再用被子把他包得緊緊的。
他困惑的看著她問:「你生氣?」
「不是,我不是生氣。」她否認,也不管他懂不懂,趕緊解釋,「我隻是有點急,因為你現在燒得很厲害,我得找元官過來看看。」
「哦!」他應了一聲,似懂非懂,但並無反對之意就是了。
見狀,童菫更覺事態嚴重,他竟然也不在乎他那些奇怪的堅持,對於生病的模樣被瞧見,元官熹是不是進來幫忙,這些事他竟都不在意了,這表示,他已經進入元官熹所講的昏迷狀態了吧?
情況真是糟到不能再糟,事不宜遲,快點討救兵吧!
「元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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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昏昏沉沉……
熱,但又覺得冷,不適的感覺交集著,讓雷冬凜意識昏沉,不知今夕是何夕。
恍惚中,似乎有人在說話,並不真切,極可能出於他的幻覺,就像是他總覺得看見那溫柔清麗的人兒在陪伴著他一樣。
才想著而已,他就又看見了她,可是不似他印象中的甜美溫柔,此刻,她是憂愁且焦慮的。
直覺的跟著皺眉,伸手撫上她布滿愁容的麵頰。
不喜歡這樣……他不喜歡有任何的煩憂染上她清麗溫婉的嬌顏……
「那個姓李的,真讓你這麼煩惱嗎?」
愁容轉為困惑,似乎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相信我,我會讓他付出代價的!」他允諾,並保證,「實際上,我早已經讓行韜去辦了,要他們李家垮台,並不是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