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親,鳳兒親姨。」受到安撫的小人兒止住了受驚的啼哭,卻沒忘了方才未完成的任務。
兩人的默契讓童菫知曉小娃兒的心思,於是躺回被窩中假寐,好讓她繼續進行「睡美人」的故事。
被窩裏充斥著雷冬凜的氣味,一個混亂她思緒的氣味,不過那沒辦法,因為她躺的是他的床、睡的是他的枕、蓋的是他的被,她沾惹一身屬於他的氣味,想來也是很正常的事。
隻是……隻是他人呢?
童菫後知後覺的想起這個問題,有些的不解,有更多的擔憂,就在這時,唇瓣上被輕觸了一下,那是鳳兒「喚醒公主」的吻,表示她可以「醒」過來了。
「把拔呢?」她再次坐起,首先追問的是病人的下落。
「姨睡睡,不能吵姨。」小丫頭答非所問。
童菫求救的目光看向一旁沉默的小守護者。
「雷先生說你累了,要人別吵了你,讓你可以好好睡一會兒。」闕寧封解釋了鳳兒的用句,不忘追加補充,「鳳兒原先隻是想看看你,她不是存心進來吵的。」
童菫微微一笑,知道這附加的解釋,是他對小丫頭的一種保護,就怕鳳兒被責怪……卻忘了,以她對鳳兒的嗬護與寵愛,即使沒有任何的開脫之辭她也不會追究。
「我是問,雷先生呢?」她問道,而且還很配合的用了他的方式,雖然她不太明白,但她注意到,寧封總這樣稱呼雷冬凜,「他應該好好休息的……」
話未完,童菫先怔了一下,突然想到,她占了他的床,也難怪他要離開了。
「他人呢?」再發問時,臉紅紅,童菫對自己鳩占鵲巢的行為感到不好意思。
「書房,把拔進書房了。」鳳兒搶先回答。
這答案讓一雙秀眉不自覺的輕蹙起,「書房?」
「嗯!進書房。」那裏一向是禁地,小娃兒不會弄錯,更何況還被嚴正的吩咐過了,「把拔說,誰都不許進去。」
童菫皺眉,直覺要去把那個不守本分的病人給抓回來,沒想到卻讓闕寧封的話給攔了下來……
「雷先生進去前的交代過,若沒允許,『誰』也不能進去。」
掀被的動作頓了一頓,不期然對上寧封那雙澄澈早熟的眼,童菫驀地醒悟,他的話下之意……那個「誰」,包含了她。
心頭一陣的緊縮,這現實讓她如遭重擊,讓她感到痛,從心裏蔓延出的疼痛。
沒想過,她從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但現在開始想了,卻不得不麵對,也不得不接受這種讓人感到疼痛的現實……
她、她憑什麼呢?
就算她並不求什麼,僅隻是為了他好,想要照顧他,想要他心中的、空白如稚兒的那一麵,得到所該擁有的嗬護與照顧;就算她私心裏想到的很多很多,想為他做的很多很多,但……
師出無名,她憑什麼呢?
怔怔的抱著鳳兒,童菫一動也不動,因為突然被排拒在外,某些她認定成理所當然的事,眨眼間突然變了樣,再也不是她認知中的那麼一回事,這變化來的太突然,她措手不及,一時間竟有種不知該何去何從的茫然感。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隻是跟所有人一樣,一樣被雷冬凜排拒在心門之外,她不需有太大的反應,但她控製不住。
茫然感後,一顆心酸酸澀澀的,有些些的悵然、有些些的失落,有很多很多她無法言喻,隻覺得很不舒服的感受充斥其中,讓她感到難受。
不同了,有些事情在不經心中已經變得不同。
隻是她沒能發現,發現這些日子當中,麵對著雷冬凜,她的心起了什麼樣的微妙轉變。
就因為什麼也沒發現,現在的她,隻能任由那陣失落感盈滿一顆芳心,黯然、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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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過,季節在變,山上的氣溫一日冷過一日,如同雷園的氣氛。
即使有心愛的姨給予無私的寵愛、全心的嗬護,可接連一個禮拜下來,就連鳳兒這小小的奶娃兒也感覺到了異常,發現那些潛藏在嗬護跟寵愛下的憂愁跟恍惚。
連最年幼的小丫頭都感受到了,更遑論是其它的人。
元官熹不是死人,比起兩個孩子,他更能察覺到這股沉重的低氣壓,但他表現得就像是沒感覺一樣,成天還是笑眯眯的過他的日子,還很惡質的愈看愈有趣。
叩叩兩聲,很不誠意的敲門,徑自開了門,托盤上的晨間熱飲為書房帶來一室的巧克力香。
立在窗邊的人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再次遠眺窗外的風景……
「別望了。」叩一聲的,把裝著熱巧克力牛奶的馬克杯放到桌上,隱藏在笑顏下的句子是涼薄的嘲弄,「今天她不會來了。」
窗前的身影頓了下,然後,刻意的停了五秒後,這才狀似自然的回過頭看他,開口問:「什麼意思?」
「你聽見了。」轉著托盤,跟著狀似無意的說著,「她今天不來了,而且照情況下去,日後……也有可能不來了。」
「為什麼?」臉色一沉,雷冬凜的表情變得難看。
「問你呀!」問題涼涼丟回去,轉身要走。
雷冬凜在門邊拉住了他,「你說清楚!」
元官熹低頭,看看被抓住的臂膀,再看看抓人的人,再三確認此時此刻的畫麵,並非出於個人妄想的錯覺,而且,對方好象沒有放手的打算──對此,那俊雅的麵容露出一抹興味的笑。
「說!她為什麼不來了?」雷冬凜沒放手,執意要問出原因。
「我的雷大少爺。」輕歎,平日的笑顏露出無可救藥的表情,「你一場大病,累得人辛苦照料一個多禮拜,結果呢?你回報了什麼?」
不等他回答,繼續數落,「你呀!連聲謝也沒有,還躲得跟瘟疫似的,就算是過河拆橋也不用那麼明顯,換作是你受到這樣的對待,你說,你會有什麼感受?」
看著雷冬凜沉默的表情,元官熹很好心的給予提示,「很受傷?」
「我沒躲她。」雷冬凜鬆了手,什麼也不願承認。
「是!你沒躲她,隻是剛好都錯開,沒能碰上麵。」像是在給他找台階下,但緊接著是一臉的不解,以「適當」的音量自言自語道:「就不知道為什麼,之前就錯不開,隻要是鳳兒上課的時間,『某人』剛剛好就是有空,還能陪著一起上課。」
那位「某人」的表情有點難看。
「總之,你再繼續陰陽怪氣好了,反正焰那邊的保母名單還留著,氣跑了一個小菫,也不愁找不到替代的。」元官熹說得雲淡風輕。
雷冬凜怒瞪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一把推開他,黑煞著臉大步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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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自家餐桌前,童菫隱隱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怎麼了?一臉傻樣?」端了一盤炒蛋過來,童媽媽剛好看見女兒的呆相。
「總覺得……我好象很久很久沒在家裏吃飯了。」童菫憨憨一笑。
「是啊!」童媽媽也有相同感覺,「從你開始照顧鳳兒後,早餐前要趕去陪她吃,午餐也待在雷園吃,一待要待到送鳳兒上床的時間,晚餐一樣是在雷園解決,還真的是很久沒在家裏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