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3)

黑暗,伴隨著沉重的壓迫感,由四麵八方包圍著雷冬凜……

小凜,你記住!

不要相信任何人,更不要去愛。

那些無用的情緒,隻會為你帶來背叛,那是世上最痛的感覺,會讓你軟弱。

身為雷家的嫡長子,你擁有絕對的繼承權,將來注定要繼承一切。

這樣的你不允許有弱點,性格上更是嚴禁任何的軟弱。

所以,你要比任何人都強,比任何人都要強才可以。

變強的第一步,就是學會保護你自己,那些無用的情緒一定要避開才行。

記住媽媽的話,信任與愛,你要遠遠的避開,遠遠、遠遠的避開……

「凜?」

敲門聲伴隨著憂心的呼喚,打斷了雷冬凜腦海中、如同魔咒一般一再重複回響的聲音,但就算腦海中的聲音中止了,他卻是維持著原姿勢,動也不動一下,整個人就像失去了知覺一般。

「凜?我進來了喔……咦?」上鎖的房門將童菫阻隔在外,她隻得再敲門,「凜?你睡了嗎?」

自動否決這答案,她對著門板繼續說道:「你出來好嗎?鳳兒她沒事了,雖然有點腦震蕩,也有幾處的皮外傷,但除了頭上的傷口較大、讓醫生縫了幾針之外,其它就沒什麼大礙了,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你要不要出來看看她?」

寂靜,無聲。

「凜?」童菫隱隱感到憂心,麵對那扇緊閉的房門,不知怎地,她總覺得不安。

並不是現在才開始覺得不安,早在鳳兒摔下了樓的那一刻,她就隱隱覺得不對勁,雖然相較於六神無主,已經嚇壞的她,雷冬凜沒有她當時手腳發軟的症狀,但現在回想起來,他那種近乎空白的表情更是讓人擔心。

方才因為對鳳兒的擔憂,她一時無暇顧及到他,是直到現在,有了醫生明確的檢查結果,她較為放心了,把兩個孩子全托給元官熹,她這才得空趕來他這邊,沒想到他竟是把自己反鎖在房間當中。

「凜,你開門好嗎?」她輕喊,但依舊沒有任何響應。

不隻是不安了,憂慮讓她很快的下了決定,轉身朝來時路匆匆離去。

但幾分鍾後……她又跑回來,手上拿了一串跟元官熹要來的備份鑰匙。

「凜,我進來了喔!」她刻意的先喊出聲,這才動手開門。

奇怪的是,門內無人,並不見雷冬凜的蹤跡。

落地窗關著,安全鎖沒開,至於廁所她看過了,裏頭也沒人……

他人呢?

「凜?」對著「密室失蹤事件」,童菫一頭霧水。

心中的不安感擴大,方才眼見鳳兒浴血模樣的慌亂感再現,她又開始六神無主了起來。

也不知道自己在幹麼,她竟彎下身子察看床底下,那裏的空空如也讓她繼續往別的地方察探……是沒到打開抽屜觀看那種離譜的程度,但當她一把掀開衣櫃門時,猛然回神,讓她醒悟到,她正在做沒意義的事……

才正這樣想,眼前卻出現雷冬凜的蹤影,他整個人蜷縮在衣櫃內,動也不動。

「凜!」她嚇了一跳,沒想到真讓她找到了他,就在這衣櫃當中。

他文風未動,像是沒有感覺一樣,那模樣讓她擔心極了。

「凜?」

她輕搖他,希望獲得一些響應,但什麼也沒有,他蜷在衣櫃中,靈魂像是被抽走似的,像尊不會動的大型人偶。

如同看著小鳳兒浴血的模樣,他道種毫無生氣的模樣,同樣教她心碎。

「別這樣,你要嚇到我了。」一顆心擰得死緊,她捧起他的臉,希望他能看見她。「看著我,你看著我呀!」

不知是連聲的呼喊奏效,還是因為她的觸碰?或是她身上的香氣讓他回了神,隻見他空洞的目光慢慢的有了焦距,他看見了她……

「沒事了,鳳兒她沒事了。」把握住機會,她趕緊把醫生的話重複了一次,快速的下了總結,「所以鳳兒隻縫了幾針,還有一點腦震蕩的情況,其它的都很好,沒有骨折或是其它的大問題,醫生說她很幸運,所以你不要擔心了。」

「她沒事?」他無意識的重複這句話,俊顏滿是無助,完全不見平日的冷厲跟渾然天成的威儀。

「嗯!她沒事了,醫生說隻要休養幾天,過幾日又能活蹦亂跳了。」她試著微笑,但心中的疼痛感讓她的笑容比哭出來還要糟糕。

雷冬凜伸手向她,直到他碰觸到她,她才發現她哭了,為他擔憂心焦的淚水。

「我記得,記得我媽要我不能信任任何人,也不能愛上任何人。」怔怔的看著她帶淚的秀顏,他說得很突然,「她說這些無用的情緒會為我招來背叛,會讓我軟弱、有弱點,那些都是我不需要的。」

沒頭沒腦的一番話,讓童菫傻楞楞的看著他。

「沒事了。」他露出極其難得的笑容,淡淡的、非常虛無的一抹笑,「過兩天我會請行韜來一趟,讓他把鳳兒帶走,她以後就會沒事了。」

一連串奇怪的話語,加總起來讓童菫顯得遲疑。

乍聽之下,她原以為他是想讓鳳兒出去散散心,轉換一下受驚的心情,但仔細聽他的話意,似乎又不是那個意思。

「帶走?暫時的嗎?」她確認他的意思。

他沉默了好一下,久到童菫以為他不想回答了,才聽見他低聲道:「她不要留在我的身邊會此較安全。」

童菫沒能反應過來,他似乎也沒期望她懂,烏瞳一黯,不知是憶起了什麼,開口道:「先是我媽,再來是焰的媽媽,梅姨她跟我爸一起死了,沒有一個例外,隻要太接近我,每個人都會出事。」

「你在胡說什麼?」她吃驚,因為他說的事,她曾聽元官熹提過一些,「他們一個是因病去世,另外兩個是因為意外而死的,跟你有什麼幹係?」

「因為他們是這個世界上關心我、親近我,願意付出一切想對我好的人。」他訴說著,雙眼像是在看她,可是卻沒真的看見她,「隻要太接近我,都會出事,就像鳳兒一樣。」

這自暴自棄的言論讓她腦中打了N百個死結,無從想象,他怎會有這麼離譜的想法跟結論?

雷冬凜處在自己的世界當中,渾然不覺她的震驚,像是說給自己聽,聲音又輕又淡,低聲喃道:「那孩子開始親近我,對我產生了信賴感,這一次……她隻是受傷而已,但下一次呢?」

他問著自己,心中無限痛楚,「再下去她會如何,沒有人能保證……」

倏地噤了聲,他抱緊了自己。

他的世界隻有他,就他一個人的存在,以前如此,未來也該如此,他早認清了這樣的現實。

他已經不想再見到任何人,就隻因為接近了他,因而造成任何的傷亡意外,他不要再讓這種事發生了……

「凜……」童菫感覺鼻酸。

她看著他,看著他眼神空洞蜷縮在一方衣櫃之中,連隱藏自己的氣力都沒有,沒有平日的冷厲威儀,更少掉那一層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淡漠冷然,有的隻是一道讓他藏的極深極深的傷口。

依稀仿佛間,她像是看見了當年的他,那個那個小小的、被錯誤觀念給教養大的小小男孩,無助的奉行母親心靈扭曲下的教育,以保護自己為理由,拒絕付出他的情感,也拒絕任何的情感。

即使時空轉移,他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小男孩,但他的心仍然是,被小心隱藏起的那顆真心仍是當年那小小男孩的幼小心靈,在無人知曉的地方,抗拒著長大,拒絕著幸福。

童菫覺得痛,一顆心好痛好痛……

「你認為,隻要有情感上的互動,對你好,讓你在意的人都會死去,是嗎?」淚眼迷蒙,她在綜合所有後,找出一個結論。

他好象聽見她的話,更加緊抱著自己,囈語般的輕喃,「你跟鳳兒……你們都得走,遠遠的離開我,那才是對的事……」

尾聲一顫,落在身上的擁抱讓他一僵,完全止住了聲息。

「笨蛋!」她罵他,一句不夠,多罵幾句,「你這個笨蛋、笨蛋、笨蛋……」

破碎的啜泣聲逸出,再也忍不住,她抱住他,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