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大叫聲驚散了正在陰暗角落交流感情的情侶鼠,灰暗的牆壁和幽暗的燈光,將猛然坐起的年輕人那蒼白若紙的麵容映襯的更加猙獰。
年輕人身上薄被的厚度在這初冬的天氣中顯得極不相宜,但他身體抖動的劇烈程度卻顯然不是這低下的幾度氣溫就能造就的。
哆哆嗦嗦的從枕頭底下拿出標著“普樂希娜爾”的塑膠瓶子,看也不看的掀開蓋一把灌下去,雖然印著藍色骷髏頭的藥瓶顯得十分駭人,但看上去效果還不錯,幾次劇烈的大幅度喘息過後,這位叫墨林的年輕人臉色稍微好了一些。
記不得從何時開始,在噩夢中醒來已經成了每天的畢經之事,成百上千次的相似夢境,不是自己將自己擊斃,就是自己被自己打死,雖然“劇情”單調到無聊的地步,次數也多到了不可計數,但他這自認智商不低的腦子卻依然不長記性的沒能留下任何可供抵抗與預防的印象,於是,當每次翻轉被擊斃人的屍體,看到那張與自己一摸一樣的臉龐……
驚醒,冷汗,藥物……就這樣成了公式化一般的習慣。
走出“臥室”,在一間水管遍布的狹小房間中,已經完全清醒的墨林開始了“晨澡”……如果拔開木塞,任憑數支管道裂口噴湧的冰冷激流衝蕩全身也能稱為洗澡的話……
隨手從數塊掛在“浴室”門口等待陰幹的破布中拽下一塊,胡亂擦著身子的墨林又回到了他的“臥室”。
昏暗的電池小燈泡幽幽的照亮著這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間,在2100年的Z國,最邊遠地區的人們也住上了寬敞的樓房,像墨林如此條件的屋子要是讓民政局的工作人員發現,絕對會以頭搶地,自責而亡。
不過墨林自然不會去民政那裏吵嚷,因為這個地方並不是什麼最低生活保障房,他的身份也絕對見不得光。
“整整三個月了,”盤腿坐在幾張棉被構成的地鋪上,墨林看著腕表上的日曆窗歎了口氣,雖然在這裏永遠不愁沒水喝,但合成食品已經在昨天下午消耗殆盡,而且,最後一點精神抑製藥物也在剛剛被他灌了下去。
“有必要出去一趟了,”右手輕輕在泛著寒氣的地板上敲擊幾下,墨林站起了身形。
……
物極必反,在這個山溝鄉村起高樓的年代,Z國首都BJ卻新近冒出了為數不少的平房與四合院,其實這也不奇怪,食品合成技術與無土種植的跳躍式發展,讓人類徹底告別了對耕地的依賴,自古以地大物博著稱的Z國一下子就多出了幾百萬平方公裏的建築用地……
BJ東十環的一條幽靜胡同中,在晨光還未撒下陰影裏,牆角土黃色的排水係統維修管道進出口上蓋(下水道井蓋)被緩緩的頂開一道小縫,一雙犀利的眼睛謹慎的觀察著四周的情形。
雙腳發力,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墨林急速從下水道中竄了出來。
三兩把將罩在外邊已經滿是泥點的破舊衣服扒下,墨林利落的從斜背小包中掏出一身剛扯下標簽的休閑裝換上。
碾碎了事先放在休閑裝口袋的膠囊固體發膠,將其均勻的抹在頭上塑出發型,從褲兜中拉出一副無色小眼睛戴起,再細致的擦拭幾下胸前QH大學的校徽,轉眼墨林就由窩在下水道中三月之久的叫花子變成了朝氣蓬勃的帥氣學生。
將舊衣服窩成一團塞進小包,略微猶豫一下,墨林摘下陪伴自己多年的那塊百達翡麗腕表,一同扔了進去。
小包最後的歸宿是位於胡同門口的垃圾回收箱,這個年代已經沒有了世紀初時以翻檢垃圾為生的人,全程機械化垃圾處理,使得環衛工人也沒了直麵垃圾的機會,這價值千萬的百達翡麗與普通鐵片的待遇絕不會有什麼迥異,墨林自然不必擔心表與舊衣服分解前被誰發現。
步伐輕快的拐出胡同口,久違的陽光晃得墨林一陣眼暈,深深的吸上一口大別於下水道的新鮮空氣,難以言喻的舒爽感險些令墨林呻吟起來。
BJ城現在最多的就是公園,拉起架勢做出一副慢跑的晨練狀的墨林很快就紮進一塊麵積不小的無障礙開放綠地中,隨意的圍著這綠地公園跑了幾圈,看上去有些“勞累”的他很自然的坐在了公園深處的一張藤椅上,隻是手中多了一份剛剛從自動販賣機處買來的電子日報。
拿起電子報紙的墨林異常慵懶放低藤椅角度,貌似閑適的看起報來,不過,那不時向四周掃射一眼的小動作,卻暴露出他的內心絕對沒有表麵這麼“悠哉”。
大多數電子報刊都會在四開麵積的軟屏紙裏集成上萬份的往期報紙,以方便讀者追索某些突發事件的背景和過往資料,快速的將今天的內容翻檢一遍,墨林開始利用電子報紙的回溯查詢功能檢索起往日的報章來。
他檢索的信息是:“青龍會……”
……
“唉~~”,使勁的將頭向後仰去,用左手拇食二指拚命的揉搓著由於服藥過量而開始微微脹痛的額頭,長長的歎過一口氣的墨林將報紙扔回桌上,閉上眼睛假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