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3)

沐浴過後,沈書嫚一改常態的換上衣櫥裏唯一一套粉色洋裝,長發隨意的披散在背後,甚至還慎重的上了妝。

坐在客廳沙發上,胡亂的按著電視遙控器,每個頻道都不停留超過五秒,足見她心中的忐忑。這種不安的心情彷佛待嫁新娘般,等著心愛的男人來接她,共赴未知的未來。

門鈴驟然響起,她期待的時刻終於來臨。

她慎重的整了下儀容,才踩著輕快的腳步去應門。「嗨。」一時找不到話,隻好笨拙的打招呼。

樓耘紳一身手工西裝,更襯托出他的俊逸不凡,英挺迷人,教人移不開眼。

「不請我進去?」他淡淡的笑著,笑意卻末達眼底。

「請進。」她敞開門,邀他入內。

她的生活單純到近乎單調,根本沒有所謂可以談心、逛街的好朋友,就連之前的男友也從未踏進她的家門一步,今天第一次有人到家裏作客,而且還是她喜歡的男人,她的心情格外緊張。

樓耘紳環視她的居住環境,眼中有幾分激賞。

看不出來平常她穿著打扮枯燥、呆板,但家居生活倒挺有品味。

「請坐。」沈書嫚招呼道,看起來反而比客人拘束。「我、我去倒咖啡,請你等一下。」

「不必麻煩了。」他開口叫住她。

「不麻煩。」她綻開一記笑容,一分鍾後,便端著一杯濃鬱的咖啡給他。

他覷住她,須災,徐徐開口:「你今晚好漂亮。」他喜歡她那頭柔順黑發,猶如上等絲緞,讓人忍不住想觸摸,感受其美好。

不過,他的讚美是為了讓她感受從天堂墜人地獄的滋味。

她喜上眉梢,粉頰染上酡紅,更添嬌媚,開心自己特意的打扮沒被忽略。

客套話說完,樓耘紳話鋒一轉,切入主題。「我說過要送你一份禮物的。」時間拖的越長,口袋裏的「禮物」竟變得沉甸甸。

她沒有回答,僅是靜靜的等待驚喜,心兒撲通撲通狂跳。

他抽出一隻信封,擺在桌上。

沈書嫚盯著信封,然後狐疑的望著他。「這是什麼?」就是他所謂的禮物嗎?

「打開看看。」他交疊起修長的雙腿,冷漠的說。

猶豫了一下,她俯身拾起信封,取出一張紙,上頭明示的白紙黑字,讓她眉心緊蹙。「這是什麼?!」她平板的語調,有著莫大的震撼。

「禁忌場競標款項單據。」樓耘紳盡責的回答。

沈書嫚困惑的搖頭,不解的瞅著他,赫然驚覺他的眼眸沒有溫度。「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顫著聲音說。

他起身,居高臨下的睨著她。「你在禁忌場標下了一個男人,而你得標了。」

他的解釋,卻反而將她陷入更深的迷惑中。「我沒有……」她根本不認同那個網站,又怎麼會下標?實在太荒謬了!

「你是沒有,但有人幫你下標。」樓耘紳暗下眼,麵無表情道:「那個人,就是我。」

她的腦袋霎時嗡嗡作響,無法理解他的意思。

他索性把當初兩人在「禁忌場」交流的過程,簡短的敘述一遞。

「你、你是禁忌場的股東?」沈書嫚恍然大悟,蒼白的臉孔有掩不住的詫異。

他冷哼。「還不算太笨。」

「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泫然欲泣,咬著唇下讓淚水滑落。

既然選擇以這種方式做為惡整的結尾,他也不在乎把實情告訴她。「反正,你本來就認定男人是混帳,我這麼做隻不過是印證你的說法罷了。」他吐出的每個字都冶的沒有溫度,凍得她淚流滿腮。

她多希望自己此刻是個聾子,聽不見他傷人的話語,心也就不會揪得那麼痛,忘了該怎麼呼吸。

半晌,她才啟齒。「所以,接近我、追求我,隻是你……」她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隻是我懲罰你的方式。」他幫她把話說完。

他的承認,將她推進痛苦深淵,眼前一片黑暗,幾乎就要昏厥。

「至於單據上的金額,是我陪你度過失戀低潮的代價。」樓耘紳的補充,不啻是在她已撕裂的心,再補上一刀。

甜蜜的世界瞬間崩坍、毀滅,她啞然,不吵不鬧,唯有如斷線珍珠般的淚水,不停淌落,一滴滴沾濕了手中的單據。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而她則傻得從一個謊言,再跳進另一個謊言。

同樣都是欺騙,但相較於汪定帆的腳踏兩條船、及事後公然的言語侮辱,樓耘紳所謂的「懲罰」,更令她痛心疾首。

「請務必要在期限內把款項繳清。」樓耘紳別開眼,不去看她哀傷的模樣。

在他逼出她的心意之後,再殘忍的將她的愛,狠狠踩在地上,無情的踐踏。所有如夢似幻的情節,都隻為了在這一刻羞辱她。

她怎麼會傻得以為他會愛上自己嗬!究竟是她太笨,還是他的演技太逼真?

手中薄薄的紙張,在在提醒著她殘酷的事實,這份禮物,重得她無法承擔,亦壓碎了她編織的美夢。

腦海中閃逝而過的,竟不是他的寡情和冷淡,而是他的溫柔和體貼—縱使,那隻不過是欺騙她的伎倆。

不可否認地,他營造了瑰麗的幻境讓她耽溺其中,隻是她還來不及細細品味,便被強迫清醒。

也許,她也在利用他的追求,填補她受傷的心靈和空白的感情……

她的反應,並不如樓耘紳所預期的,稱得上冷靜,以往他交往過的女人一聽到要分手,個個都呈現歇斯底裏狀態,甚至搬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老掉牙招術,想企圖挽回他的心。

殊不知,那樣做隻會讓他更不耐煩,去意益加堅定。

就這一點而言,沈書嫚沉默的哭泣,比那些聒噪的女人好多了,卻也剝奪他惡整的樂趣。

她連傷心都這麼保守、矜持,他不禁懷疑她的難過有幾分真心,至少,她也該開口指責他、控訴他的無情,然而此刻,她卻像個啞巴似的,悶不吭聲。

還是,她對他的愛,微薄的隻值幾滴眼淚?

越想,他心中越不快,而他應該瀟灑的一走了之,不應該還杵在這裏,但腳卻像生根似的,沉重的無法移動半分。

他精明的腦袋,此刻完全無法發揮作用,厘不清那矛盾糾結的心,到底在期待什麼。是希望她低聲下氣的求他別拋棄她?還是想再聽她堅決的愛情告白?

兩人沉默良久,仿佛連空氣也為之凍結。

最後,由他率先打破凝滯。臨走前,不忘給她忠告,算是臨別紀念。「以後學聰明點,別輕易相信『混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