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集的賭坊派出來的證明人有五六個,每人跨下都是一匹好馬。
從賭坊開賭到接賭,一切手續弄完也就半個時辰多一點,所有的中人都是在這個時候騎馬攆了上去,他們要一直跟著大隊走到登州再回來,然後證明浮山軍到達沒有,或是全部到達,或是七成,六成,四成等等。
反正按全部和幾成的數字,賭坊會按人家買的數字賠出來。
這樁事,幾乎成了方家集的一樁樂子,當然,沒隔多久時間消息傳回來,那就是除了少數人樂之外,大多數人哀聲四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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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頭跟來幾個騎馬的人,不遠不近的吊著,看模樣也是普通人,不象是營兵或是什麼響馬,也不大象是細作。
隔著裏許,張守仁和幾個小旗官先後觀察了一下,確定這幾個礙眼的家夥雖然鬼鬼祟祟的,不過並沒有什麼惡意之後,也就不理會他們了。
整個隊伍在地上走出沙沙的聲響,六百餘人還是三人一橫隊,整條縱隊猶如一條翻動著的巨大蟒蛇,在官道上快速的遊弋著。
偶然也會有趕著馬車或是騎著騾子驢子的過客經過,看到大隊的官兵過來,這些人趕忙閃到一邊,讓開道路給軍隊先走。
以往有這種情形,客商被調戲,或是被敲詐,甚至侮辱毆打一通也有可能,兵痞打人或是拿你東西是不講理由,隻看心情的。
今天過來的軍人卻和以前見過的完全不同,首先衣飾整齊,連水葫蘆都是掛在一邊,看著分外的威武漂亮。
青色的笠帽,紅色的長纓,然後是紅色的戰襖,還有青色的鐵網裙,再配上灰色的靴子,整個軍隊的色彩都是特別的絢麗好看,在色彩上,在視覺衝擊上,都是給人十分不一般的感覺。
再看看如林的槍矛和刀銃,感覺到這支軍隊快速行進時的沙沙聲響,突然之間,就是有一種特別莊嚴肅穆和叫人敬畏的感覺。
在等候浮山軍過去的當口,一個年輕的商人用十分敬畏的口吻向夥伴低聲道:“天爺,這幾百人的官兵,怎麼叫人感覺有上萬人一樣?”
“我看,上萬人也不如這幾百人精銳!”
商人見多識廣,自是見過不少次軍隊調度。
普通的大明官兵調動,旗幟不整,歪歪斜斜的不成模樣,官兵行走,漫山遍野走的到處都是,騾馬亂跑,陣列混亂,除了將領身邊的親軍家丁還有一點模樣外,普通的營官和士兵都是如此,反正他們也是易消耗和補充的炮灰,根本沒有人把他們放在心上。
魯軍則是官兵中最淒慘的一群之一,大明南方的軍隊不說,北方諸省,遼鎮一年有三百到五百萬的軍餉,天下最富,裝備最好,大明的鐵甲和火炮,十成有七成以上給了遼鎮,還有戰馬,火器,總之大半的好東西歸遼鎮,所以論起富裕,遼西的那些大將們隨便出來一個都能把南方軍鎮的軍頭們嚇他個半死。
象祖大壽祖家,吳三桂所在的吳家,都是身家過百萬兩,給他們種地的軍戶超過萬戶的超級大軍頭,他們的家丁就有好幾千人,而且全部是騎兵,遼西將門的將領打仗全部是靠克扣營兵的軍餉來養家丁。
這等事,說是違法,但已經成為默認的潛規則,象吳三桂的父親吳襄,當麵和崇禎討論軍務時就直說了,他的軍隊,隻有養的幾千家丁管用,別的人,不堪一戰。
遼西的關寧兵最富也最緊要,然後是薊鎮,宣大,現任的宣大總督盧象升是一個好官,任總督後,充實兵甲,訓練士卒,他麾下的五六千騎兵十分精銳,裝備也不錯,宣大總兵楊國柱的兵馬裝備不錯,也可堪一戰。
再然後便是大同鎮,也就是晉軍,然後是榆林鎮,也就是秦軍。
這幾個軍鎮,裝備差一些,待遇也差一些,拖欠半年軍餉都是常有的事。不過晉軍和秦軍就沒有遼軍的本事大,他們老老實實的聽命行事,東征西討,從來不和朝廷討價還價,而秦軍和晉軍的戰鬥力,老實說,並不在宣大鎮和遼鎮之下。
這些北方軍鎮都是朝廷的基石,論起戰鬥力當然是遠在承平的南方之上,而山東處在南北之間,地位就十分尷尬了。魯軍的補給不給,裝備更差,不管是南京的工部武庫還是北京的工部武庫都沒魯軍的份。
南京的是給鳳陽和安慶幾個軍鎮,還有南京的操江兵和京營兵。
北京的工部武庫優先供給遼鎮,然後是薊鎮幾個邊鎮,魯軍?永遠輪不著。
所以魯軍幾乎沒有什麼優良的兵器,孫遠化在登萊時登州還有一些火炮和試製中的火器,後來事變過後,就是什麼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