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打算,也是入城後就決定的,浮山營畢竟才五千官兵,還是連輔兵在內,而濟南城方圓十幾二十裏,這麼大的城池,要是東虜真的強攻,顧此失彼,真的被打進來這個樂子可就是大了。
“李先生,張先生,總社就由二位負責吧,錢糧物資,我想要一個詳細的數字,兩位先生能助我否?”
一群人中,張守仁對這兩個濟南本地的幕客十分看重,都是英氣勃勃,靈光外露的人物,這一件要緊的事,他決定就交給這二人,算是一次考試。
總社原本是個肥差,是一位城中威望很高,身家也豐厚的官紳來任社首,現在被萊州兵禍害過,物資儲存的數字誰也不清楚,而且是一團亂帳,不好厘清。
這個社首已經回避,不敢視事,此時交給這兩個幕客,也是真的十分為難了。
“此事是我濟南人理所應當效力之事。”
“學生願意效勞。”
張德齊和李鑫彼此對視一眼,俱知對方心意,當下都是笑著答應下來。
此時暮色漸深,濟南城的人漸漸四散離去了,雖然城中經過一下午的肅清已經安靖不少,不過肯定還會有散亂的暴徒和亂兵躲在暗處,萬一遇上,這樂子可就大了。所以除了留下來的人手外,多半都是散過去了。
今天畢竟也是大年三十,中國人過年的傳統已經有千年以上,唐宋時就已經真正成型,要不是戰亂,天大的事也擋不了中國人過年,此時城中大體安靜,眾人都是思念家人,也恨不得飛身回去報一聲平安,當官的早就走了個幹淨,這些吏員差役也是紛紛散去了。
隻是離開之時,心裏也不大安定,城頭內外都是較為空曠的地界,北風呼嘯,這年三十也是一年最冷的時候了,雖然看著不象要下雪,但這寒風逼人,睡在這城牆之下,還真是十分艱苦。
而此時德王宮中,隱約傳來絲竹管樂之聲,顯然是張秉文等官員到達王府後稟報了濟南平安的消息,德王宮中有不少樂師和太監都能吹打,城池無事,王府便又是熱鬧起來,在城頭看去,諾大的紫禁城中燈火通明,到處是打著燈籠行走奔忙的王府下人,在心理作用下,甚至有酒菜的香氣隨風飄來的感覺。
“這親王殿下還真會享福。”
下城樓的時候,張守仁也瞧著了,這麼笑著說了一句。他的親兵正在城樓裏灑掃除塵,放上大幅地圖等該用的物品,除此之外,也就是一床一鋪,十分簡單。
對比城中親王府邸的景像,張守仁這裏就寒酸的很了。
“哼,咱們大明的天下,就是養活這些親藩養壞了。”
孫良棟一夥都不在,張守仁甚為詫異的回頭一看,見是張世福在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而張世強和張世祿幾個老成人都是點頭。
“可不是,啥事不做,就搶人莊田,什麼生意來錢就搶著做,聽說利豐行到咱膠東,就是被德王府給擠走了,那些太監,拿張封條就到人家去,要麼和買,要麼送銀子給他們,要麼就隻能被逼走。”
“王府的人,就沒做過一件人事。”
“山東的來錢的好事,王府占四成,孔府三成,剩下三成還要分給官員武將,落在小百姓嘴裏的,就剩下點渣渣了。”
提起親王府邸,這些武官是一點尊敬沒有,說起來都是抨擊的多。而四周的浮山兵也好,濟南的人也罷,都是心有戚戚十分讚同的樣子,竟是沒有一人出來替親藩們說半個字的好話。
明末時,崇禎的這些親戚實在是給大明王朝吸引了不少仇恨。
張獻忠和李自成,每破一城必殺盡城中宗室,百姓們都是奔走相告,十分欣喜。
襄王被殺前,城中百姓就暗中痛罵:“一群豬,屠夫就快來了。”其痛恨之狀如此,可見親藩在各處,是多麼的不得人心。
占莊田,霸水利,搶占生意禍害商行,鐵礦諸礦王府都要插一手進去,加上有一些宗室為非作歹,壞事幹盡,各地百姓的仇恨,也是由來有自。
就連遠在膠東的人們,對山東濟南的德王,兗州的魯王兩家,都是毫無好感可言。
“不要說了,”張守仁沉聲道:“朝廷在親藩事上,自有主張,我等是武夫,但知保家衛國,無須多言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