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零一章 集會(1 / 2)

周山從兵備府出來,心情是格外的得意,笑容之中,也無意中帶了幾分猙獰出來。

陳兵備說的沒錯,他就是浮山張家堡的人,和張守仁是正經的一堡裏的鄉親。尋常的軍堡,在這時候和村莊一樣,大家都是鄉裏鄉親的,按大明的規矩,若是一個人連自己鄉親都反對,想來為人是不怎麼樣。

這一兩年來,周山因為從附魏舉人,和林、陳兩個秀才一起搞些小動作,另外兩人都是被刺殺,魏舉人也是早死透了,這件事過後,他在浮山就立足不住,隻能四處輾轉告幫,過的淒慘無比。

半年前登州監軍道張大臨雇了他當書啟師爺,其實平時也無甚事情,一個月四兩銀子的俸祿,勉強夠他生活,想追歡買笑,詩酒唱和做名士派頭,那還差的遠。

張大臨對他也不是很在意,平時見了,也就點個頭,隻要要寫書信時,才會叫過來吩咐幾句。

前幾天,張大臨和登州管糧通判錢士祿卻是一起召見了他。

前前後後,詢問了一天,無非是問張守仁起家發跡的經過,問的十分詳細。

到最後,周山才明白過來,最近的這些日子下來,登萊一帶的士紳,商人,將門,都對張守仁極為不滿,發動之機,就在眼前。

這一天與陳兵備略點了幾句,周山便是興衝衝的返回監軍道府邸,到了府門前,但見車水馬龍,十分熱鬧。

進了門,就是揖讓不停了,登州這邊的幾十家商行的掌櫃,出名的士子,有名望的官紳之類,正堂花廳附近,全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周山多半認得,自是要揖讓一圈,才能進去。

到了上房,張大臨和錢士祿都等的發急,看到周山,張大臨劈頭便問:“怎麼樣?”

“大人放心,兵憲大人已經默許了。”

“嘿嘿,如此甚好。”

張大臨嘿嘿一笑,也不避諱,對著錢士祿道:“現在除了一個劉軍門,整個登州已經盡在我們掌握之中。”

“劉軍門為人剛直,但與那張守仁有師生之誼,事後我們再解釋吧。”

張大臨眼神中一道厲芒閃過,緩緩道:“看看外頭的人,都是叫他逼迫的受不了了。這些天下來,佃戶逃亡不說,收取賦稅的事,他浮山那邊也要插一手,什麼當收,什麼不當收,鼓動百姓抗稅,那邊的什麼財稅局,統計局,屯田局,這個局那個局的,成天和我們過不去。偏他們還有兵馬,下頭的人受了氣也隻能忍著。長此下去,保甲無用,稅吏無用,地方政務,登州軍務,都是張守仁一個人說了算,朝廷設這麼官員,從巡撫大人到巡按,再到我這個兵備道,還有監軍道,登州府、縣正印官,佐鋪官,六房書辦,衙役差人,豈不都是徹底無用?要麼歸附浮山,要麼被掃地出去,天下哪有這樣做事的道理!他要權,總得按法度來,自己開幕設官,不是和唐時的藩鎮一樣了?”

這張大臨不愧是局中人,在這個年頭能考中兩榜進士,為一方道員的,果然在智識上遠在常人之上,對張守仁著手布局的做法和最終的效果,分析的入骨三分。

“還有,他的屯田局還發糧,光是發給流民也就算了,還有什麼撫濟局,對百姓不僅發糧,還借款放貸,一份利銀不收。這兩個月,登州錢莊,布行,糧行的生意,統統是沒有辦法做下去了。”

錢士祿是個麵色陰沉的中年人,今年剛從甘肅調過來,原本也知道登州元氣未複,知道不是好缺份,但沒想到,登州的差苦成現在這模樣。

稅賦隻能正規收取,雜派收不上來,地方官府的經費是從正賦火耗銀,還有雜派中來的,平時的正常開銷,驛站等公使費用都打雜派裏出,還有最要緊的是各官員自己的好處,若是沒有這些,自是打了嚴重的折扣下來。

下頭的官吏撈不著,上頭的這些大官兒急的跳腳,下頭沒銀子,他們也是沒辦法。

至於說的商行,登州商業並不發達,最來錢的肯定還是盤剝農民。

剛剛說的那些買賣,都是夏稅的時候最賺錢。沒錢的農民領了放利的高利貸去交賦稅雜派,然後再還高利貸。

要麼就是在收稅時壓低糧價,在稅季過後,青黃不接時拉高糧價,放利的也是這個時候十分的來錢。

還有質鋪,也就是當鋪,也是在這幾個時候最為賺錢。

這些買賣,全跨了張守仁也不心疼,浮山不僅是在登萊,包括青州和東昌,都是采取屯田撫濟兼備的辦法,一邊屯田,蔭庇農民佃農,一邊放糧放款,叫人渡過難關。

這樣一來,得罪的商人是海了去了。

“請大家進來吧。”

事情已經算定局,登州一地就要大鬧起來,張大臨和錢士祿彼此對視一眼,均是覺得大事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