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楊嗣昌誠惶誠恐的樣子,崇禎心中滿意,好生撫慰了幾句。
待賜座賜茶之後,崇禎便問道:“以先生之見,當以何人督師湖廣為宜?”
要說起來,方孔昭確實是一個合格的官僚,能力上,比起汪喬年和丁啟睿和河南的李仙鳳都要強的多,象四川巡撫邵捷春那樣的無能之輩,拍馬也跟不上。
督撫之中,也就是史可法與馬士英等人能與之相比,而孫傳庭和洪承疇之輩又在其之上,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但一想到傅宗龍舉薦此人,楊嗣昌氣就不打一處來,當下在腦海中思索,將湖廣一帶幾次小的敗仗想了起來,然後向崇禎奏上。
雖然方孔照打的勝仗多,敗仗少,但楊嗣昌奏上的崇禎才能知道,當下便是怒道:“方孔昭這樣無能,應當重重治罪。”
楊嗣昌知道方家也是望族,而且和東林複社關係深厚,不必要在這種時候多豎敵,因此又回奏道:“眼下湖廣剛經大敗,人心不定,還是再看看方孔昭此後的表現再說為宜。”
“唔,也好。”
崇禎點頭,深深看了楊嗣昌一眼,又問:“先生還有舉薦的人選嗎?”
楊嗣昌心頭一跳,忙站起回奏道:“舉薦之事十分重大,臣此前孟浪以致舉薦非人,今懇請皇上容臣細思之後再奏上。”
“卿說的也是。”
崇禎眼神中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失望神色,不過轉瞬即逝,楊嗣昌沒有察覺。
皇帝又問:“昨日有登萊巡撫並總兵官,副總兵官奏報,登萊一帶,監軍道以下數十官員皆東虜奸細,又有商民作亂,副總兵官張守仁率兵彈壓,此事朕怎麼看,都象是武將跋扈,文官受其轄製,朕觀張守仁還算忠忱,怎麼回登萊後,就有左良玉行止模樣?”
楊嗣昌知道皇帝對左良玉深恨之,恨不得將其淩遲處死才好,但左良玉兵匪不分,逼的緊了肯定造反,朝廷不能再逼多一路反賊出來,所以隻能隱忍。
用這樣的口吻來說登萊之事,崇禎的不滿十分明顯。
若是昨天吳昌時沒有去見楊嗣昌,此時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機會,楊嗣昌心煩意亂,答道:“此事較為複雜,容臣知道詳情之後再奏。”
“也對,先生可以退下了。”
“是,臣告退。”
拜辭之後出來,楊嗣昌突然覺得爽然若失。
這一次機會真好,也是報複張守仁的大好良機,怎麼就輕輕放過了,真是糊塗啊……
……
……
傍晚時分,薛國觀也是在自己的書房召見了林文遠。
“聽說你要回浮山?”
薛國觀劈頭就問。
林文遠笑著一點頭,答道:“是的,我已經出來一年多了,在京師這麼久,思念家中的父母妻兒。”
“瞎,可以把他們接來麼。隻要你願意,可以在京營掛個參將的職銜便是了。就算保舉你為副將,也是很稀鬆的事。楊嗣昌再和你們浮山過不去,傅宗龍那裏老夫保一個副將還是不相幹的。”
京營副將,在以前就等於是外鎮的總兵,不過在現在這種時候又遠遠不如外鎮將領有權有錢,真的是小兒科的事了。
“不了,多謝閣老好意。”
林文遠輕聲笑道:“下官是胸無大誌的人,隻想再飲故鄉水,父母妻兒團圓在身邊,就已經比什麼都強了。”
薛國觀知道他言不由衷,這一年多來,這個青年後生從生澀到圓融,長袖善舞,在京城開創了老大的局麵出來,光是他知道的就已經是聳人聽聞,更惶論水麵之下的東西了。
這樣的人說回家就為了過團圓日子,鬼才相信。
論說起來,林文遠就是薛國觀一生見過最能幹的人才之一,很多表現,足以令得他驚奇。
這也難怪,林文遠本人能幹,手下人才越來越多,一年經費已經是大幾十萬,這樣要是經營不出龐大的潛勢力來,還真的是白瞎了他的一身本事。
有些人,就是要放在合適的位子上才能幹出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唉,你要走,老夫亦不能硬留你,以後珍重吧。”
“是,閣老,有機會一定再來府上候教。”
“此次登萊之事,你家大人是有些孟浪了!”
“是,還望閣老周全。”
“老夫當然是要盡力,不過你還是要告訴他,過猶不及,他在登萊慢慢經營,今日局麵十年後輕鬆可得。為什麼要這麼急切,這是老夫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薛國觀所說的也是實情,張守仁手水磨功夫,一樣能把山東拿下,做事是有點急切了。